“暂停木鸢投放,撤回所有散布许都的细作,连同‘民心算法’小报,即刻停印。”刘忙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大帐之内,刚刚还因捷报而升腾起的热烈气氛,瞬间凝固成冰。
法正第一个按捺不住,他向前抢上一步,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解:“主公,许都已是风声鹤唳,曹操三大谋主离心离德,正是我等乘虚而入的天赐良机!为何要在此刻收手?这……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啊!”
帐内众人虽未开口,但眼神中的焦灼与法正如出一辙。
这盘棋明明已经下到了将死曹操的最后一步,主公却为何要主动收回这枚绝杀的棋子?
然而,坐在刘忙身侧的诸葛亮却轻摇羽扇,嘴角噙着一抹洞悉一切的微笑。
他看向法正,温言解释道:“孝直莫急。一锅沸水,若想让它彻底沸腾,是再添一把柴火,还是盖上锅盖,静待其沸?”
不等法正回答,诸葛亮继续道:“许都这锅水,我们已经烧得够热了。谶文、流言、人心向背,皆已是滚油。此时再添任何一把火,都只会留下我们煽风点火的痕迹,反倒会让曹操阵营中那些尚存理智之人警醒,甚至抱团取暖。乱局已成,最好的计策,便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这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让法正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远在荆州襄阳的一间密室之内,黄月英正站在一架造型奇特的青铜仪器前。
仪器主体如浑天仪,其上镶嵌着无数细密的水晶刻度,核心处悬浮着一枚缓缓旋转的青色光球。
这正是她根据刘忙提供的图纸,结合墨家机关术与当世算学打造出的“舆情震感仪”。
仪器的指针,在过去的三天里,始终在一个极高的区间剧烈摆动。
黄月英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学术狂人般的兴奋,对身边的助手道:“记录。许都‘民心烈度’已连续七十二时辰处于‘焦虑峰值’。原因:无新谶文出现。”
助手飞快地在竹简上记录,口中喃喃自语:“真奇怪,之前是谶文越多,人心越乱。现在反倒是没有消息,让他们更乱了。”
黄月...英看着仪器上反馈出的数据流,轻声笑道:“这便是人心的‘真空效应’。当他们习惯了每天都有惊天动地的消息来填补内心的恐惧与期待时,你突然抽走这一切,他们自己就会开始疯狂地制造消息来填补这个真空。而且,他们自己制造的谣言,远比我们散布的要可怕得多。”
事实正如她所料。
从第四天开始,许都城内,流言的传播烈度反而呈几何级数暴增。
“听说了吗?刘备那边突然没动静了,是因为曹操已经死了!现在是秘不发丧!”
“不对不对,我听说是荀令君真的要起兵清君侧了,刘备这是在等荀令君的信号!”
“你们都错了!是天子下了血诏,刘备已奉诏为帅,不日就将兵临城下,所以才不需要那些小动作了!”
一个个版本,一个比一个离奇,一个比一个惊悚,传播速度竟远远超过了官方任何一次邸报的发放。
恐惧与猜疑,如同瘟疫一般,在许都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
许都,南市茶楼。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化名小竹的年轻女卒正低头擦拭着桌子,耳朵却像兔子一样竖起,捕捉着邻桌几个醉醺醺的曹军军官的谈话。
其中一个看似是参军的男人,满脸通红,大着舌头抱怨:“他娘的,程公……程仲德,把自己关在府里七天了!七天!连丞相亲自去请,门都没开!说是病了,谁信啊!”
另一人压低声音:“小声点!何止程公,你没听说?郭奉孝昨夜在府里大发雷霆,把他珍藏的药罐子都给砸了,嘴里骂着‘写的都是废话’,‘一群蠢货’,也不知在骂谁。”
小竹的心猛地一跳,手下擦拭的动作却丝毫未乱。
待到深夜,她将这些醉话一字不差地刻录在一片薄薄的竹简上,趁着夜色交给了一个伪装成贩卖丝绸的商队,经由秘密渠道,星夜送出许都。
两日后,这片竹简摆在了刘忙的案头。
他看完内容,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敌人如何动作,而是自己人,一个个都选择了不动。”
话音刚落,韩嵩从许都传来的最高级别密报也送到了。
密报的内容,让帐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曹操确实亲赴程昱府邸,却只见府门紧闭。
这位素以刚直忠勇着称的谋士,竟真的连门都未出,只从门缝里递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寥寥八字:“老臣病重,不堪任事。”
据韩嵩描述,曹操就在那萧瑟的秋风中,立于程府门外良久,最终一言未发,默默离去。
归途之中,又接到了郭嘉病情急剧加重的禀报。
车驾还未回到相府,宫中又传来消息,称荀彧虽经抢救绝食未死,但已神志恍惚,口中只是反复念叨着一些无人能懂的词句。
混乱中,曹操失手掉落了象征身份与权力的玉笏,那块温润的美玉,竟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断成了三截。
三根擎天支柱,如今两根已倒,一根濒危。
看到这里,法正浑身一颤,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之前所有的困惑与不解,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撼与狂热,望着刘忙与诸葛亮,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我们不攻,他们自己就会攻自己!主公与军师所谋划的,从来就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而是‘人心溃堤’!”
让一座坚城从内部崩塌的最好方法,就是抽走它的主心骨。
刘忙缓缓点头,目光深邃如海:“曹操倚仗的,是杀人立威,让天下人不敢说话。而我们倚仗的,是活着说话,让天下人愿意听我们说话。当他麾下那些最聪明、最忠诚的谋士都不再敢为他说话,甚至选择沉默的时候,他的天下,也就哑了。”
一个哑巴的天下,离分崩离析,还远吗?
就在此时,刘忙的脑海中,那冰冷而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叮!“三顾非礼”单元任务完成。任务评级:完美。】
【奖励:气运真相碎片x3已发放。】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块虚幻的、闪烁着微光的碎片凭空出现,在他的意识空间中缓缓旋转,最终合而为一,化作一块古朴的石碑。
石碑之上,两行铭文渐渐浮现,字字珠玑,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天命非授,乃争;气运非承,乃种。”
刘忙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他抬起头,透过营帐的缝隙望向那片深邃的星空,仿佛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低声自语:“你说我是天道钦点的关系户?可我亲手种下的这片民心,连你预设的那个梦,都压不住。”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许都。
程昱的府中,一片死寂。
他独自一人端坐于空旷的厅堂之内,面前的油灯豆大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他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墙上悬挂着的一幅字。
那是他亲笔所书,笔力雄健,铁画银钩,内容只有四个大字——“忠贞体国”。
这是他一生的信念,是他所有行为的准则。
他静静地看了许久许久,眼中曾有的锐利与坚定,渐渐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茫然所取代。
终于,他缓缓起身,走到书案前,重新提起一支饱蘸浓墨的狼毫。
他走到那幅字前,高高举起笔,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那四个字上,划下了一道粗重、决绝的斜线。
一笔,划去了半生的执着。
浓稠的墨汁顺着笔画,缓缓滑落,在墙壁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痕迹。
最终,一滴墨珠凝聚在笔画的末端,不堪重负地坠下,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啪嗒。
声音很轻,却在这死寂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滴落的墨,漆黑如夜,又浓稠如血。
夜色更深了。
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看似在最激烈的时候归于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最后一次深呼吸。
而风暴的中心,那个亲手掀起这一切的年轻人,却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暴雨将至前的宁静。
这盘棋,他赢了,赢得干净利落。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反而被一种莫名的沉重感所笼罩。
因为他知道,棋盘之外的代价,才刚刚开始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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