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死寂如铁。
九道身影如同鬼魅,分列于幽暗之中,正是李儒以秘法炼成的九子母,她们的气息与黑暗融为一体,仿佛是这地宫生出的活体雕塑。
高台之上,阿丑孑然而立,身形在摇曳的烛火下被拉扯得变形。
他双耳渗出的血迹已经凝固,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那只攥着石子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得吓人。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刘忙缓步踏入,他没有携带任何兵刃,高大的身躯在这空旷的地宫中显得格外镇定,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从容。
他的手中,只捧着一只洗得发白、缝补过多次的破布老虎。
他停在台下,抬头仰望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岁月磨砺过的沙哑:“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总做噩梦,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将军’。你说,有大将军在,什么噩梦都能吓跑。”
站在刘忙身侧的阿竹,目光锐利如鹰,她压低了声音,气息几乎微不可闻:“他在抖……心跳的声音,比战场上的鼓点还要乱。”
刘忙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他眼前的世界褪去了色彩,无数流动的气运丝线交织成网。
他启动了“溯因之瞳”,将意识沉入这片气运之海,拨动了指向三日前的指针。
地宫的半空中,一幕虚幻的影像悄然浮现。
那是属于过去的残影。
九子母单膝跪地,声音毫无感情:“主上,密报确认,貂蝉将取道子午谷,秘密入蜀。”影像中的阿丑,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淬了寒毒:“传令下去,夜袭子午谷,不留妇孺。”
话音刚落,影像却猛地一颤,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另一番景象。
深夜,还是这座地宫,阿丑独自一人坐在高台的阴影里,手中反复摩挲着一块暗淡的铜牌。
那铜牌的样式,刘忙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当年一手创建影耳之时,亲手颁给每一位童子的“信字令”。
令牌之上,一个深刻的“信”字,在虚影中若隐若现。
就在此时,地宫外,一直沉默等待的老碑,将一卷泛黄的残卷投入了火盆。
那是“听心门”的禁术孤本。
火焰熊熊燃起,黑色的灰烬被一股无形的风卷起,如一群黑色的蝴蝶,悄无声息地穿过地宫的通风口,盘旋着飘落。
几乎在灰烬落下的同一瞬间,阿竹动了。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头哼唱起一首古怪的歌谣。
那旋律极低,极缓,不成曲调,却像一根根无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蜗深处。
“……魂归兮,罪难赎,心有枷,身为奴……”
正是《赎罪谣》。
九子母的身影瞬间暴起!
她们是为杀戮而生的傀儡,任何可能动摇主上心神的因素,都必须被抹除。
九道寒光撕裂空气,直取阿竹的咽喉。
然而,阿竹只是猛地抬起头,那首低沉的歌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啸叫!
“——破!”
音波如实质的浪潮轰然炸开,那声音超越了凡人能够理解的范畴,直接作用于神魂。
冲在最前的九子母如遭雷击,身体剧震,竟被这纯粹的音啸硬生生震退数步,脸上青铜面具下的双眼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痛苦。
“这是……‘听心术’的最高音,‘镇魂破’!专破一切‘心傀咒’!”刘忙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阿竹的用意。
高台之上,阿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猛地跪倒在地。
剧痛之下,那颗被他硬塞入耳道深处的石子,竟混合着血水自行滑落,在石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响。
石子落地的刹那,他脑中无数被强行植入的虚假记忆轰然炸裂!
那些“刘备乃伪善之徒”、“天下人皆骂你主为国贼”的恶毒诅咒,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我之的,是一幕被尘封已久的真实画面。
冰天雪地,寒风如刀。
年幼的刘忙背着比他更小的阿丑,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艰难跋涉。
他们的身后,是一串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小刘忙的嘴唇冻得发紫,却还在不断地回头,用嘶哑的声音大喊着:“阿丑别怕,大哥在!大哥一定带你活下去!”
“啊——!”
阿丑的嘶吼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刘忙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眼中金光暴涨,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心魔反噬”!
他强行将李儒种在阿丑心中最深处的“自我否定”与“毁灭欲”,全数引向自己!
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猛然贯穿了刘忙的胸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不退反进,一把撕开了自己的上衣。
只见他的心口位置,一道狰狞的旧伤疤上,缠绕着无数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流,那些气流每一次搏动,都让他的脸色苍白一分。
“你恨我,恨我用‘民心归流’操控人心,视天下为棋盘?”刘忙的声音因剧痛而颤抖,却字字如雷,“可你知不知道,这所谓的气运神通,每发动一次,我都要替那归心的百万人,承受一次他们最深的痛楚!你骂我伪善,骂我沽名钓誉!可你回头看看,你当年从乱军中拼死救下的那三百个孤儿,如今正在我划给他们的归命坊里,安安稳稳地种着麦子!”
话音未落,九子母中,站在最末的一人,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布满伤疤、却依稀能看出昔日轮廓的青年男子的脸。
“少……少主……”他的声音干涩而艰难,眼中是化不开的痛苦与挣扎,“我们……我们不是来杀你的。”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从怀中捧出一卷被油布包裹的竹简,高高举过头顶。
那正是影耳营失落的密录。
“这是李儒……亲笔所书的《训傀录》!”
刘忙瞳孔一缩,再次催动“溯因之瞳”,将目光投射在那卷竹简之上。
这一次,虚影不再是残影,而是竹简本身记录的、最为清晰的真实过往。
画面再现。
一间不见天日的寒冰石室,年幼的阿丑被粗大的铁链锁住四肢,浸泡在刺骨的寒水之中。
他的耳边,一个诡异的法器正日夜不停地循环播放着各种声音——“刘备这个狗贼,不得好死!”“影耳营都是一群助纣为虐的走狗!”“杀了他!杀了他!”那些声音充满了怨毒与愤怒,仿佛来自全天下的百姓。
然而,在“溯因之瞳”的映照下,真实的画面却与声音截然相反。
在那些恶毒的咒骂声中,浮现出的,是刘忙一次次冒着箭雨,冲入敌阵为被围困的影耳营旧部送去救命伤药的背影……
真实与虚假,光明与黑暗,在阿丑的脑海中疯狂交织、碰撞。
“不……不……不!!!”
阿丑仰天发出一声绝望到极点的嘶吼,他猛然从靴中抽出一柄短刃。
寒光一闪,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竟是毫不犹豫地,将那把锋利的短刃狠狠剜向自己的左耳!
噗嗤——!
鲜血如注,喷洒在地宫冰冷的石板上,染红了他身前的一片。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颤抖的双手,捧着那只血淋淋的耳朵,重重地跪倒在刘忙面前,额头抵地。
“这一只……还给当年……背我走过雪夜的……哥哥。”
他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轰隆——!!!
仿佛是响应着这迟来的赎罪,地宫厚重的石门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后,轰然倒塌,露出了外面透进来的、久违的天光。
阿竹默默走上前,拾起地上那颗冰冷的石子,轻轻地,放进了那只破布老虎的嘴里。
仿佛要让这位“大将军”,永远吞掉那段噩梦般的过往。
与此同时,刘忙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轰然响起:
【“夺回监察之眼”任务进度50%已达成。】
【解锁“溯因之瞳”初级能力——可回溯三日内指定目标的气运残影。代价:每次使用,将失明一息。】
而在千里之外的子午谷中,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下。
车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掀开,貂蝉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她遥遥望向南郑的方向,那里是无生府的所在。
许久,她才幽幽低语:“他……又亲手烧了一次旧账吗?”
地宫之内,天光与烛火交织。
阿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座雕塑。
血腥味与灰烬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宣告着一场扭曲的落幕,与另一场未知的开端。
三日后,紧闭的石门再次被推开。
地宫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唯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阿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衣,左耳处缠着厚厚的白布,脸色苍白,但那双曾经充满挣扎与疯狂的眼睛,此刻却清澈得可怕,宛如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
九子母,不,如今应该称他们为影耳营的残部,整齐地单膝跪在他的面前,等待着命令。
他们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露出的,是一张张劫后余生却又充满决绝的脸。
阿丑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传我之令。”
寂静的地宫里,只有他冰冷的声音在回响,带着一种重生后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决断。
黑暗中,一个比李儒的阴谋更加酷烈、更加疯狂的计划,正在悄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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