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武盟总部。
密室。
这里的空气，冷得能让呼出的白雾凝结成霜。
孙长老跪在地上，身体的颤抖从未停止过一秒。
他刚刚用他这辈子最混乱、最恐惧的语言，复述完了江南大学发生的一切。
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身为宗师的最后一丝尊严。
说完，他便将头颅死死抵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不敢呼吸，不敢动弹，甚至不敢思考。
他在等。
等待那预料之中的雷霆之怒。
废掉武功，逐出武盟，都是他能想到的最好下场。
密室里，死寂无声。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丝线，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凌迟般的痛苦。
终于。
一道声音响起，很轻，很慢，带着一丝捉摸不定的沙哑。
“一根手指？”
“破了你的烈火掌？”
孙长老的身体骤然绷紧！
盟主的声音里……没有怒火。
一丝一毫的怒火都没有。
这比直接宣判他的死刑，更让他感到不安。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是……”
“呵。”
一声极轻的笑，在空旷的密室中响起。
紧接着，那笑声从喉咙深处滚出，越来越响，越来越无法抑制。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癫狂，却不带半分怒意，反而充满了孙长老完全无法理解的……亢奋！
那是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狂喜，一种饿了三天的人看到满汉全席的病态！
孙长老懵了。
他斗着胆子，将眼皮掀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朝前方窥去。
只一眼。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走了。
那张象征江南武道最高权力的太师椅上，吴擎苍身体前倾，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那张素来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扭曲而兴奋的笑容，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那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一个敌人！
那分明是……一位最顶级的工匠，看到了世间最完美的璞玉！
是一位疯狂的收藏家，遇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孤品！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吴擎苍喃喃自语，声音里的灼热几乎要将这密室的寒冰点燃。
“军方那几个老东西，路数我清楚，他们没这种手段。”
“这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力量！”
吴擎苍猛地站起身，在密室中来回踱步，步伐急促而有力。
孙长老跪在地上，大脑彻底宕机。
盟主在说什么？
什么叫……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
吴擎苍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孙长老，那张狂热的脸上，是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孙长老，你知道我这一身修为，从何而来吗？”
孙长老茫然摇头。
这是武盟最大的禁忌，无人敢问。
吴擎苍笑了，那笑容带着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怜悯。
“因为，我曾去过一个地方。”
“一个……不属于此界的地方。”
“我称之为，‘门’！”
“在那里，我获得了新生，成为了……”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三个字。
“天、选、者！”
轰！
孙长老的意识一片空白，耳中只剩下无尽的嗡鸣。
门？
天选者？
这些词汇，彻底击碎了他数十年来建立的武道世界观。
吴擎苍没有理会他的失神，自顾自地低语，眼中燃烧着名为“贪婪”的火焰。
“我一直以为，我是唯一的‘天选令’持有者，是‘门’唯一的宠儿！”
“没想到啊……”
“真是没想到！”
“除了我，竟然还有其他的‘天选者’，降临到了这个无趣的世界！”
“而且，看样子，他得到的东西，比我的……要有趣得多！”
孙长老终于听懂了。
他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大，足以塞进一个拳头。
盟主是说……那个叫萧凡的小子，和他一样，都是从某个神秘的“门”里走出来的……怪物？！
这一刻，他心中对萧凡仅存的那一丝怨恨与不甘，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源自灵魂深处，对未知存在的绝对臣服与恐惧！
原来，自己招惹的，根本就不是人！
吴擎苍重新坐回太师椅，脸上的狂热缓缓收敛，化为深不见底的算计与冰冷。
他对着已经彻底吓傻的孙长老，下达了命令。
“传我命令。”
“从现在起，江南武盟上下，任何人，不得再去江南大学招惹此人。”
“违令者，废其武功，逐出武盟！”
孙长老猛地一愣，下意识抬起头，满脸不解。
“盟主……难道，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放过那个让他当众尿了裤子，尊严尽失的小子？
“算了？”
吴擎苍笑了，那笑容，比之前的狂热更让孙长老感到刺骨的冰寒。
“不。”
“这么完美的‘素材’，百年难遇。”
“直接毁掉，岂不是天底下最可惜的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魔鬼在耳边的私语。
“他不是要去参加潜龙榜吗？”
吴擎苍的眼中，闪烁着残忍又玩味的光芒。
“那就让他来。”
“我要让整个江南，都看看这位新的‘天选者’，究竟是何等的风采。”
“然后……”
他嘴角的弧度，缓缓咧到了一个极致。
“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在所有人的面前，亲手剥开他所有的秘密……”
“将他的一切，都变成我吴擎苍的……”
“藏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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