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是比死亡更深邃的恐惧。
那八名武道天骄,脸上再无半点狂热与虔诚,只剩下被现实撕碎幻想后的空洞与崩溃。
他们脸上的迷醉笑容,与此刻扭曲的恐惧表情重叠,构成了一幅荒诞而诡异的画面。
他们想挣扎。
想怒吼。
想质问。
但那杯“琼浆玉液”早已将他们的身体变成囚笼,灵魂在囚笼中发出无声的哀嚎。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正被脚下这片血肉大地缓缓汲取。
这种感觉,比凌迟更残酷。
“吴擎苍!”
一声清冷的怒喝,划破了这片绝望的死寂。
是苏青影。
她同样无法动弹,但她的眼神,却化作两柄淬冰的利剑,死死地刺向那个在血肉上踱步的男人。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冰彻入骨的愤怒与憎恨。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这个灭绝人性的畜生!”
苏青影银牙紧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头缝里迸出来的。
她从未如此痛恨一个人,这种恨意甚至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
吴擎苍停下脚步,转过身,对苏青影的愤怒报以一种欣赏的目光。
“哦?苏家的小麒麟,果然与众不同。”
他缓步走到苏青影面前,蹲下身子。
凑近了看,才发现他那张曾经仙风道骨的脸,皮肤下竟有无数细密的黑色血管在缓缓游走。
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粗暴地捏住了苏青影光洁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看看你这双眼睛,多么美丽,充满了生命力。”
“愤怒,让它变得更加动人。”
他的语气,充满了病态的迷恋,像是在端详一件即将被他亲手敲碎的稀世珍宝。
“伪君子?畜生?不,孩子,你的用词太贫乏了。”
吴擎苍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苏青影的脸颊,眼神中却毫无人类的温度。
“我是在进行一场伟大的实验,一场通往神明领域的进化。”
“而你们,是这场实验中最关键的……催化剂。”
“呸!”
苏青影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啐在了他的脸上。
吴擎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没有擦拭,任由那混杂着血丝的唾液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空气,在这一刻压抑到了极点。
那四名戴着恶鬼面具的护法,身上同时升腾起凛冽的杀机。
“呵呵……”
吴擎苍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癫狂的大笑。
“有性格!我喜欢!”
“苏家的小丫头,你知道吗?越是刚烈的灵魂,被碾碎时发出的哀鸣才越是悦耳!”
“你的灵魂,将会是我主最喜爱的甜点!”
他松开手,站起身,用鞋尖轻轻点了点苏青影的肩膀,语气转为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别这么说,我这是在给你们荣耀。”
“你们的凡俗之躯,将与神明融为一体,这是何等的幸运?”
“你应该跪下来,亲吻我的脚尖,感谢我赐予你的一切。”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压抑到极致的时候。
“呃……”
一声微弱而痛苦的呻吟,突兀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躺在苏青影不远处的萧凡,身体“艰难”地抽搐了一下。
他“挣扎”着抬起头,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恰到好处的震惊、迷茫与恐惧。
“吴……吴盟主……”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哭腔,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无助地望向吴擎苍。
“你……你不是说要带我们见识神迹吗?”
“这……这是在干什么啊?”
“地上……地上怎么软软的,还黏脚……好……好可怕……”
他的演技,足以让任何一位奥斯卡影帝起立鼓掌。
那份从天堂坠入地狱的茫然,那种世界观崩塌的无措,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甚至还“努力”地想要撑起身体,却又一次次“无力”地摔倒在蠕动的血肉上。
每一次摔倒,都伴随着一声惊恐的抽气。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陈冲等人看着萧凡,眼神里满是鄙夷。
废物!
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发抖求饶,简直丢尽了武者的脸!
苏青影也是一愣,但她随即反应过来。
这个混蛋!
他还在演!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演!
而且演得这么逼真!
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涌上心头,冲淡了她心中的绝望与愤怒。
她忽然明白,萧凡的每一次出人意表,都不是无的放矢。
他一定有自己的计划!
吴擎苍也被萧凡这副“怂样”给逗乐了。
他看着这个之前还敢锐评“琼浆玉液”像菠萝啤的小子,此刻吓得屁滚尿流,心中的最后一丝警惕也彻底放下。
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轻蔑与嘲弄。
莽夫终究是莽夫。
有点实力,却无脑子。
吴擎苍俯视着萧凡,用一种开导无知孩童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孩子,不要怕。”
“这里就是神迹。”
“你脚下的每一寸,都是神明的血肉。”
“很快,你也会成为这伟大神迹的一部分。”
萧凡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抬起那张“写满恐惧”的脸,用带着哭腔的颤音,问出了一个让苏青影差点破功的问题。
“那……那我能问一下吗?”
“成为一部分……是包吃包住的意思吗?”
“……”
整个血肉空间,死寂了三秒。
包吃包住?
吴擎苍那张布满黑色血管的脸,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他精心营造的,神圣、恐怖又宏大的献祭氛围,被这句蠢到极点的话,戳得千疮百孔。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即将献祭的祭品,而是在跟一个刚进城找工作的乡下傻小子对话。
“闭嘴!”
吴擎苍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伪装,发出一声暴戾的怒吼。
“现在,闭上你的嘴,好好感受这份荣耀吧!”
“献祭……开始!”
吴擎苍猛地抬起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手印,对着天空那颗巨大的血色独眼,发出一声狂热的咆哮!
整个血肉祭坛,轰然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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