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降落在总部楼顶,旋翼卷起的狂风尚未完全平息,青云(青鸾)便已快步走下。身体的伤痛和疲惫被一种莫名的急切压了下去。父亲要和他商议何林巧母女的“安置”?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保护升级。
他径直来到那间熟悉的书房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才推门而入。
程军(军爷)依旧站在窗前,但这一次,他手中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夹。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脸上没有往常的冷峻,反而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沉重的神色。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文件夹轻轻放在茶几上,推到了青云面前。
“你先看看这个。”程军的声音有些沙哑。
青云(青鸾)心中疑窦丛生,他拿起文件夹打开。里面只有寥寥几页纸,却像是有千钧之重。
这是一份“守夜人”内部最高保密级别的生物学检测报告。主体是两份dNA样本的比对分析。
一份样本来源标注着:青鸾(程青云)。 另一份样本来源标注着:萱萱(父系未知)。
而报告最后那行冰冷的结论,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中了青云(青鸾)的脑海!
「经比对,样本提供者‘青鸾’与个体‘萱萱’之间存在直系血缘关系(父女)的概率大于99.99%。」
父女?!
萱萱…是他的女儿?!
青云(青鸾)的呼吸骤然停止,眼睛死死盯着那行字,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
这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
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疯狂涌现!那些模糊的、被酒精麻醉的夜晚…东门夜场的喧嚣…那些早已遗忘的、短暂的交集…
何林巧…赵晓兰…那个同样在夜场卖酒、眼神带着哀伤和倔强的女人…
难道…难道是那一次…?
巨大的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而来的复杂情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扶着茶几,才勉强站稳,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程军默默地看着他,没有打扰,眼中充满了理解、愧疚,以及一丝如释重负。这个秘密,他隐瞒了太久。
“为…为什么…”良久,青云(青鸾)才从牙缝里挤出干涩的声音,抬起头,看向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寻求答案的渴望,“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的处境太危险。”程军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罗家、斯特兰奇、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任何与你相关的弱点被抓住,都是致命的。知道真相,对你,对她们母女,都可能是灾难。我宁愿你误会我,恨我,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他走到青云面前,目光沉重:“现在告诉你,是因为你做出了选择,拿起了徽章。你已经是‘守夜人’的一员,有资格,也有责任知道这一切。更重要的是…”
程军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我们的内部清理和情报分析有了新的发现。斯特兰奇集团的残余势力,以及可能存在的、更神秘的‘老板’背后的组织,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弃。他们可能在寻找新的突破口。而何林巧母女,作为与你唯一有过公开交集的人,尽管我们尽力抹除痕迹,但仍不能保证绝对安全。普通的保护程序,可能已经不够了。”
青云(青鸾)的心脏再次收紧!敌人可能盯上她们了?!因为自己?!
一股强烈的恐惧和前所未有的保护欲瞬间攥紧了他!那是他的女儿!他在这世上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们必须得到最高级别的保护!”青云(青鸾)脱口而出,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嘶哑,“‘蜂巢’!把她们接入‘蜂巢’!”
“蜂巢”,是“守夜人”内部最顶级、最隐秘的安全屋系统,位于地下深处,与世隔绝,拥有独立的生命维持和防御系统,只有极少数核心人员及其直系家属在面临极端威胁时才会被启用。
程军看着儿子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焦急和父性,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他点了点头:“我已经安排了。‘蜂鸟’小组正在执行转移程序,最多六小时,她们就会进入‘蜂巢’。”
他拿起那份文件夹,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有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但在那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去见见她们。有些话,需要你亲自去说。”
地址是北方那个小城的某个公园。时间是两小时后。
亲自去见她们?告诉何林巧真相?告诉萱萱…他是她的爸爸?
青云(青鸾)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惶恐,甚至比面对斯特兰奇和“湮灭之息”时还要强烈。他该如何开口?如何面对何林巧?如何面对那个叫他“叔叔”、他却莫名喜爱的小女孩?
但他知道,他必须去。这是他的责任,是他无法逃避的。
“好。”他重重地点头,接过那张纸,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没有再多言,他转身大步离开书房,甚至顾不上伤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装备库,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个小城。
直升机再次起飞,朝着北方疾驰。舷窗外云层翻滚,青云(青鸾)的心也如同这乱云,无法平静。
女儿…他竟然有一个女儿…
那个软软的、会对他笑、会叫他叔叔的小女孩,竟然是他的骨血…
一种奇异的、温暖而酸涩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弥漫开来,冲淡了之前的震惊和恐惧,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而坚定的力量。
他必须保护好她们!无论如何!
与此同时,北方小城那个宁静的公园长椅上。
何林巧正看着萱萱在草地上追逐一只蝴蝶,脸上带着温和而略显疲惫的笑容。阳光洒在女儿欢快的身影上,仿佛能驱散一些生活中的阴霾。
但她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最近周围似乎总有一些若隐若现的陌生面孔,虽然“蜂鸟”小组的人告诉她那是保护她们的人,但她还是感到莫名的心慌。
忽然,她的目光被公园入口处的一个身影吸引。
那个身影高大挺拔,穿着简单的休闲装却难掩一股独特的气质,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情。正快步朝着她们走来。
是何林巧记忆深处那个模糊又清晰的身影…是青云!
他怎么会来这里?!而且他的眼神…为何如此不同?
何林巧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站起身,将玩闹的萱萱护在身后,脸上露出警惕和一丝慌乱。
萱萱也看到了青云,眼睛一亮,开心地喊道:“叔叔!是叔叔!”
青云(青鸾)走到她们面前,脚步停下。他看着何林巧眼中的警惕和慌乱,又看着萱萱那纯真无邪、充满喜悦的笑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三人身上,画面仿佛静止。
一场关乎真相、责任与未来的对话,即将在这个平凡的午后,悄然展开。而命运的齿轮,也将在这一刻,再次缓缓转动。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变得有些慵懒。公园里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青云(青鸾)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
何林巧护着萱萱,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他比记忆中更加挺拔,也更加…疲惫和深沉。那双曾经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街头狠厉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紧张、愧疚、挣扎,还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何林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地将身后的女儿藏得更严实了些。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关于这个男人的模糊记忆和随之而来的痛苦,再次浮现。
萱萱却从妈妈身后探出小脑袋,眨着大眼睛,好奇又带着点欣喜地看着青云:“叔叔,你是来看萱萱的吗?”
这一声“叔叔”,像一根针,轻轻扎在青云(青鸾)心上,泛起细密而尖锐的疼。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越过何林巧的肩膀,努力对萱萱挤出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笑容:“嗯,叔叔…来看看萱萱。”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何林巧的眉头皱得更紧:“青云先生,我们…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和萱萱平静地生活。请你…”(何林巧隐约已经知道自己和青云一夜情的事了。因为以前自己也发现萱萱长得很像青云,因此回忆过去与自己翻云覆雨的男人!)
“对不起。”青云(青鸾)打断了她,这三个字沉重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看向何林巧,眼神不再闪躲,充满了真诚的歉意和痛苦,“为以前所有的事…对不起。”
何林巧愣住了。她没想到会等到一句道歉。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她偏过头,语气生硬,“你走吧。”
“我不能走。”青云(青鸾)的声音低沉却坚定,“我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道歉。有很重要的事情,关系到你和萱萱的安全,我必须告诉你们。”
“安全?”何林巧的心猛地一沉,那种不安感更加强烈了,“你什么意思?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不是我惹的麻烦,但…确实因我而起。”青云(青鸾)艰难地开口,“我…我的身份有些特殊。我的一些…敌人,可能注意到了你们。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敌人?”何林巧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猛地想起最近那些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声音陡然拔高,“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你当年接近我是不是…”
“妈妈…”萱萱被妈妈突然激动的情绪吓到了,小手紧紧抓住何林巧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青云,又看看妈妈。
青云(青鸾)看着女儿受惊的样子,心如刀绞。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萱萱平行,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萱萱别怕,叔叔和妈妈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是吵架。”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何林巧,眼神近乎恳求:“林巧,给我十分钟。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听完之后,是走是留,由你决定。但我以生命起誓,我绝不会伤害你们分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
何林巧看着他那双充满了痛苦却无比真诚的眼睛,又感受到身后女儿的恐惧,内心激烈地挣扎着。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但直觉又让她感觉到,对方所说的危险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最终,对女儿安全的担忧压倒了一切。她咬了咬牙:“公园后面有个凉亭,平时没人。”
凉亭僻静,四周有树木遮挡。何林巧紧紧抱着萱萱,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勇气。
青云(青鸾)站在她们对面,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积蓄力量,然后缓缓开口。他没有透露“守夜人”和“源质”的核心机密,只是用尽可能简单的方式,告诉何林巧,自己在一个高度保密的特殊部门工作,负责处理一些极其危险的事务和罪犯。因为工作性质,结下了很多强大的仇家。这些仇家为了报复,可能会不择手段地伤害与他有关的人。
“之前我并不知道萱萱的存在…”青云(青鸾)的声音充满了苦涩和愧疚,“直到最近,我才…才通过一些途径确认…萱萱…她是我的女儿。”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却清晰无比。
如同晴天霹雳!
何林巧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青云,又猛地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儿,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如纸:“不…不可能!你胡说!你怎么会…”
“是真的。”青云(青鸾)从口袋里,颤抖着拿出那份折叠起来的、dNA检测报告的结论页,递了过去。虽然只是结论,但那鲜红的印章和冰冷的数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何林巧没有去接,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仿佛那是毒蛇猛兽。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那个混乱的夜晚,之后的惶恐不安,发现怀孕后的绝望,独自抚养女儿的艰辛…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误,一个她必须独自承受的苦果…却没想到…
萱萱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和妈妈的崩溃,小嘴一瘪,害怕地哭了起来:“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叔叔…爸爸…”
她无意识间,竟然喊出了“爸爸”两个字!
这一声“爸爸”,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青云和何林巧的心上!
何林巧猛地抱住女儿,失声痛哭起来,积压了多年的委屈、恐惧、愤怒和此刻巨大的冲击,彻底爆发。
青云(青鸾)的眼眶也瞬间红了,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们,却又僵在半空,生怕自己的触碰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良久,何林巧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低低的啜泣。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青云,眼神里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丝茫然:“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
“因为危险已经逼近了。”青云(青鸾)的声音沙哑,“我的对手比你们想象的更可怕。普通的保护已经不够。我…和我所在的组织,可以为你们提供绝对安全的地方,全新的身份,保证你们下半生无忧。但前提是,你们必须立刻跟我走,彻底消失。”
他看着何林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不是请求,是为了活下去唯一的选择。为了萱萱。”
何林巧低下头,看着怀中还在抽泣、却好奇地偷偷打量着青云的女儿。女儿那双酷似青云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天真和无助。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无论她多么恨这个男人,多么想逃离与他相关的一切,为了女儿,她必须接受。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好。我们跟你走。”
青云(青鸾)心中巨石落地,却又涌起更深的酸楚。他拿出一个特制的通讯器:“‘蜂鸟’,准备接应。目标已同意转移。执行‘蜂巢’协议。”
几分钟后,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驶到凉亭附近。车上下来两名干练的女子(“蜂鸟”小组成员),恭敬却不容置疑地为何林巧和萱萱披上外套,迅速将她们护送上车。
萱萱在上车前,忽然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青云,小声地问:“叔叔…爸爸…你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青云(青鸾)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走上前,蹲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无比温柔:“爸爸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要去打那些坏人。会有很厉害的阿姨保护你和妈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爸爸打完了坏人,就去找你们,好吗?”
萱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珠:“那…爸爸你要快点来哦。”
“嗯,爸爸答应你。”青云(青鸾)郑重地承诺。
车门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车辆迅速驶离,消失在街道尽头。
青云(青鸾)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孤独而沉重。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只为仇恨或责任而战。他有了必须守护的软肋,也有了更加不可退却的理由。
父亲程军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青云(青鸾)转过身,眼神中的脆弱和温柔已被彻底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冰冷和决绝。
“走吧。”他对着空气,也对着自已说,“该去清理那些,胆敢威胁我家人的垃圾了。”
新的战斗,即将开始。这一次,他将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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