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雾海域的诡异伏击,如同一声来自深海的警钟,在周临澈心头重重敲响。敌人不仅强大,更对这片海域有着绝对的掌控力。那退去的身影并非畏惧,而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警告。周临澈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他紧蹙的眉宇,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那无边无际的、泛着不祥紫色的雾墙。
“爷,这雾邪门得很,硬闯恐怕损失巨大。”老舵手面色凝重,“而且罗盘在此地完全失灵,我们如同盲人行路。”
周临澈没有回头,声音沉静:“他们既在此设伏,又故意显露行踪后撤离,说明这片雾区必有通道,或者……薄弱之处。传令,所有船只沿雾区边缘缓速航行,派出所有舢板,贴近雾壁,寻找水流、温度、甚至是雾气浓度的异常之处!注意警戒,防止再次偷袭!”
他决不信这紫雾当真毫无破绽。那几艘黑色战船能来去自如,必然有他们独特的导航方式或秘密航道。
命令下达,船队如同谨慎的猎手,开始沿着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紫色帷幕边缘逡巡。小型舢板被放下,经验丰富的水手们冒着风险,尽可能靠近那翻涌的雾气,用长杆试探,用特制的温度计测量,甚至俯身倾听雾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奇异声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每一艘船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在与未知和危险赛跑。
周临澈亦未闲着。他回到舱室,再次摊开那张根据多方信息拼凑、标注着“神陨”区域的海图,以及阿福留下的那枚水晶令牌。令牌上的紫水晶在昏暗的船舱灯下,折射出幽幽的光芒,那扭曲的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带着嘲弄的意味。
他指腹摩挲着令牌冰凉的边缘,脑中飞速运转。阿福,张太嫔,逍遥王,海外势力,紫雾,火器……这一切如同散落的珠子,需要一根线将其串联。这根线,或许就隐藏在这令牌,或者这片海域本身之中。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在令牌图腾那似龙非龙生物的尾部。那尾部的纹路,细看之下,竟与海图上标记的几处不起眼的暗礁群走向,有几分神似!这难道是……巧合?
“来人!”他猛地起身,“调整航向,朝巽位(东南)那片标注有‘锯齿礁’的区域靠近!”
船队依令转向,朝着那片以暗礁密布、航行艰难着称的海域驶去。越是靠近,周遭的海水颜色越发深邃,水流也变得更加湍急复杂。空气中弥漫的紫色雾气似乎也淡薄了一些,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更强了。
就在船队小心翼翼地在礁石群中穿行时,前方探路的舢板发回了惊人的信号——他们在两座巨大的、形似獠牙的礁石之间,发现了一条极其狭窄、却被某种力量排开雾气、使得能见度稍高的水道!水道的走向,竟与令牌上图腾尾部的纹路大致吻合!
“就是这里!”周临澈精神一振,“命令船队,依次缓速通过水道!保持最高警戒!”
旗舰一马当先,小心翼翼地驶入那条仅容一船通过的天然门户。两侧礁石嶙峋陡峭,如同巨兽的利齿,仿佛随时会合拢将船只碾碎。船身与礁石擦肩而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就在船队大半已驶入水道,即将突破这片礁石区时,异变再生!
水道前方的海水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同时,两侧礁石之上,赫然出现了数十名身着紧身皮甲、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手持吹箭和弯弓的身影!他们如同鬼魅般依附在陡峭的岩石上,冰冷的箭矢对准了下方已成瓮中之鳖的船队!
是那些海外岛民!他们早已在此设下第二道埋伏!
“防御!”周临澈厉喝,心中却是一沉。此地地形狭窄,船队施展不开,简直就是活靶子!
咻咻咻——!
淬毒的吹箭和利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船上的盾牌瞬间被射得如同刺猬,惨叫声此起彼伏!
“火铳手!对准两侧礁石,自由射击!”周临澈拔出佩剑,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毒箭,大声下令。这是他暗中研制的秘密武器,虽不成熟,但在此刻却能发挥奇效!
砰砰砰!
沉闷的火铳声响起,硝烟弥漫。礁石上的伏击者显然没料到对方有如此犀利的远程火器,一时间阵脚微乱,数人中弹,惨叫着从礁石上跌落。
但对方的攻击并未停止,反而更加疯狂。更糟糕的是,那巨大的漩涡吸力越来越强,船只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转,眼看就要被拖入海底!
危急关头,周临澈目光扫过湍急的水流和那巨大的漩涡,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老舵手曾说过,这种复杂的礁石区水流,往往暗藏着生路!
“不要对抗漩涡!顺着水流,冲向漩涡中心偏右的那片暗影!”他当机立断,指向漩涡一侧那片看似更加深邃、危险的水域。
“爷!那是……”老舵手惊呼。
“执行命令!”周临澈不容置疑。
旗舰率先调整方向,不再试图挣脱,反而借着旋涡的力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片暗影!
奇迹发生了!
当船头触及那片暗影时,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到来,反而像是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船身猛地一轻,周围那巨大的吸力骤然消失!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然冲出了礁石水道,来到了一片……风平浪静、雾气稀薄,甚至能看到阳光的陌生海域!而身后,那致命的旋涡和礁石伏击,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劫后余生的水手们发出震天的欢呼。
但周临澈的脸上却无丝毫喜色。他站在船头,凝望着这片平静得过分,远处隐约可见岛屿轮廓的海域。这里,就是“神陨”之地吗?
然而,还未等他下令探查,前方海面上,一艘小巧的、没有任何标志的白色帆船,正静静地停泊在那里。船头立着一名身着素白长袍、面容被兜帽遮掩的身影,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那白袍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深邃如同海洋的蓝色眼眸,望向周临澈的方向,抬起手,指向远方的岛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临澈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眼神锐利如刀。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与此同时,那艘白色帆船的船舷之下,海水微微涌动,一个模糊的、覆盖着鳞片的巨大黑影,悄无声息地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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