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孤,说得对。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乱。”我声音沉静下来,目光扫过众人,“何震越是不当人,我们越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力量。影子,必须争取过来,这不仅是为了多一个高手,更是斩断何震一条臂膀,击溃他手下人的心神!”
“但怎么找?”何峰眉头紧锁,“影子行踪飘忽,除了何震,恐怕没人知道他在哪。崔三的记忆里也没有更多线索了。”
“直接找自然找不到。”诸葛澜沉吟道,眼神锐利起来,“我们不能找他,得让他来找我们。”
“澜姐,你的意思是?”我看向她。
“消息。”诸葛澜吐出两个字,“把水牢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那个婴儿的消息,用最隐晦但又确保影子一定能听懂的方式,通过地下渠道散出去。影子母亲受难或许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婴儿的存在,绝对是何震掌控影子的最后底牌,知道的人极少。一旦这个消息开始流传,影子只要没死,只要还有一丝自由,就一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找过来!”
“风险呢?”我沉声问,“万一消息先被何震截获,或者引来的是灭口……”
“所以必须快,必须隐晦,必须在何震反应过来之前,让该听到的人听到。”诸葛澜语速加快,“我们可以用只有影子和他母亲才懂的暗语、或者关于那个水牢的特定细节来编织消息,混在市井流言、孩童歌谣或者卦摊谶语里。同时,我们要让地下世界‘恰好’知道,我们在全力追查何家老宅水牢的‘怪事’和‘哭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反而能掩护最核心的信息。”
“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就这么办!澜姐,这件事你和源子立刻去办,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暗线,务必把风声放出去,但要足够巧妙。”
“明白!”诸葛澜和何源重重点头,转身快步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院子里再次剩下我们几人。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干等吗?”杨仇孤皱眉,他显然更习惯直接冲杀。
“等?”我摇摇头,眼神冷冽,“当然不。联络影子是支线,我们的主线不能停——整合地下势力,积蓄力量,应对何震的反扑甚至主动出击!”
我看向何峰和程伟:“峰哥,你熟悉何家过往的生意和势力范围,哪些墙头草可以威逼,哪些与何震有旧怨可以利诱,列出单子。程伟,你带几个机灵的兄弟,配合峰哥,从外围开始,一家一家‘敲打’、‘拜访’。不必立刻让他们臣服,但要让他们知道,西关县要变天了,何震不是唯一的选择。过程中,留意所有关于老宅、水牢或者何震反常调动人手的消息。”
“好!”何峰和程伟领命。
“施诗,”我看向一旁安静站立的她,“麻烦你坐镇家中,统筹各方汇集来的信息,尤其是澜哥他们放出的消息引起的涟漪,有任何异动立刻告诉我。”
夏施诗微微颔首,眼神沉稳。
最后我看向杨仇孤和张欣儿:“仇孤,你保护好欣儿,她需要休息,但她的能力对我们至关重要。杨靥……让它暂时潜伏休整,它是我们的奇兵,不到关键时刻不动用。”
杨仇孤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张欣儿,重重“嗯”了一声。
安排已定,众人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转动。我站在院中,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放出消息,如同将一颗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潭水,不知会引来的是救命的船只,还是吞噬一切的漩涡。而整合势力,更是步步惊心,如在刀尖跳舞。
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影子是他痛苦的利刃,也是我们撬动局面的支点。地下世界的暗流,必须为我们所用。
夜还很长,风暴正在酝酿。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这风暴彻底降临前,织好我们的网,磨利我们的刀。
夜色如墨,我却毫无睡意。将调度指挥之责暂时交予沉稳的夏施诗后,我并未留在院中空等。整合势力并非仅靠发号施令就能完成,有些场面,需要我李阳亲自出面,有些“诚意”,需要我亲自去“送”。
“仇孤,你守好家,护住欣儿和施诗。”我一边检查着随身短刃的锋利度,一边对杨仇孤道,“我随峰哥和程伟他们走一趟。”
杨仇孤眉头一拧:“阳哥,这种小事何必你亲自冒险?外面现在可不太平。”
“正因为不太平,我才更要去。”我将短刃插回靴中,眼神冷然,“要让那些墙头草和地头蛇看清楚,不是我李阳只敢躲在兄弟身后摇旗呐喊。他们若服,我自有好处给他们;若不服……”
我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确。杨仇孤不再多言,只是重重点头:“放心,家里有我在,有杨靥在,出不了乱子。”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两名精干的弟兄,快步追上即将出发的何峰与程伟一行人。
西关县的夜晚,表面沉寂,暗地里却暗流汹涌。我们一行十余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穿梭在狭窄的巷道之间。
“首先,就是贫民街的老冯……带着十来个兄弟……属于势力较弱的一些,前些年何震手底下的人喝醉了,把他们中的一个打死了,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砸锅卖铁给那人办得风风光光的。”何峰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兴趣。
夜色如墨,我们一行十余人悄然潜入贫民街。这里的破败与冷清远超其他街区,路面坑洼不平,两旁是低矮歪斜的棚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和绝望的气息。只有零星几个面黄肌瘦的人影蜷缩在角落,眼神麻木地看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何峰示意了一下前方一个挂着破旧灯笼的窝棚,门口或坐或站着几个眼神警惕却难掩疲惫的汉子。“那就是老冯的‘堂口’。”
我们径直走了过去。门口那几个汉子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摸向身后藏着的棍棒柴刀。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瘦高个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干涩:“几位爷……来我们这穷地方有何贵干?”
何峰刚想开口,我抬手制止了他,自己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瘦高个:“找冯老大谈笔买卖。”
瘦高个上下打量着我,显然没见过我这号人物,眼神里的警惕更浓了:“我们冯老大睡了,没什么买卖好谈,几位请回吧。”
气氛瞬间有些僵持。窝棚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不足的声音传来:“让他们进来吧。”
我们掀开脏兮兮的布帘走了进去。窝棚内更是狭窄昏暗,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带着一道旧疤的老者披着件破棉袄坐在炕沿,正是老冯。他浑浊的眼睛在我们几人身上扫过,尤其在何峰身上停留了片刻,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最后落在我这个生面孔上。
“何大少爷?真是稀客。”老冯的声音带着点嘲讽,又有些不易察觉的畏惧,“怎么,何家终于想起来要把我们这最后几个破棚子也收走了?”
何峰脸色有些难看,没说话。我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冯老大误会了。我们不是为何家而来。”
“哦?”老冯眯起眼,重新看向我,“那这位小哥是?”
“李阳。”
名字报出,窝棚里老冯和他的几个手下脸上都是一片茫然,显然没听过。
老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恕老夫孤陋寡闻,没听过小哥的名号。这西关县地界上,除了何家,还能有谁来找我们谈‘买卖’?”他特意加重了“买卖”两个字,充满了不信任。
我看着他,并不意外他的反应,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名号不响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冯老大,何震能给你的,我或许给不了。但何震要夺走的,我能帮你守住,甚至……帮你拿回更多。”
老冯闻言,脸上的讥讽更浓了:“年轻人,口气不小。你知道何家在西关县意味着什么吗?就凭你,还有你身后这几位?不是我老冯瞧不起人,这世道,空口白话可活不下去。”
他身边那几个汉子也露出了轻蔑的神色,显然觉得我在说大话。
我迎着他怀疑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年前,方华山盘踞的那伙人,头领叫‘黑煞’,据说也是实力强劲,手下亡命徒近八十。”
老冯愣了一下,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继续道:“半年前,东关县换了姓,原先五大阶级,一夜之全部姓了韩,我二弟韩策言。”
老冯脸上的讥讽慢慢僵住,眼神里逐渐涌起惊疑不定。方华山响马被剿灭,东关县易主,这都是周边轰动一时的大事,他自然听过,但细节却不甚清楚,只知道是两股新崛起的势力所为,传闻极其厉害。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黑煞的头,是我砍下来的。东关县,现在姓韩。”
窝棚里瞬间死寂一片!
老冯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疤痕都因震惊而扭曲起来,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他身后的那几个汉子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眼神里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
方华山!东关县!这两个名字代表的可是两块硬骨头,尤其是东关县的五大阶级,势力不比何家弱多少!竟然……竟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算特别魁梧的年轻人……
“你……你真是……”老冯的声音有些发颤,之前的轻视和嘲讽荡然无存,只剩下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希望火苗。
“如假包换。”我平静地看着他,“现在,冯老大觉得,我有没有资格跟你谈这笔,关于西关县未来的买卖?”
窝棚内油灯的光芒摇曳,将我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骤然露出了它狰狞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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