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豹安排的院落成了我临时的巢穴与炼狱。没有内功调息,伤势的恢复全靠硬抗和药石之力。每一次换药都如同酷刑,老郎中的手很稳,但刮去腐肉、清洗深可见骨的伤口时,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咬碎牙关。冷汗浸透身下的草席,又被体温烘干,留下斑驳的盐渍。
我只能依靠最笨拙的方法恢复气力:强迫自己吞下老豹送来的、炖得烂熟的肉糜和苦得舌根发麻的药汤;在剧痛的间隙,忍着眩晕,缓慢地活动未受伤的右臂和双腿,保持肌肉不至于萎缩;更深人静时,反复在脑中演练隐灵步法的每一个转折、每一次发力,想象着如何在不牵动左臂的情况下,将身体的灵动发挥到极致。
我不像韩策言那样有内力,但我还有被生死磨砺出的敏锐直觉和对身体每一分力气的精准掌控。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就是我唯一的本钱。
老豹每日都会悄然来一趟,带来外面的消息。
西市口一战后,南关县的地下世界暗流汹涌。蒋天阔闭门不出,据说伤势不轻,更重要的是威望扫地,帮内事务暂时由几个堂主共同维持,但谁都看得出,人心散了。
陈青果然不甘寂寞,上蹿下跳,四处串联,试图煽动那些对现状不满、或原本就与他交好的帮众,言语间充满了对蒋天阔“软弱”的不满和对老豹“吃里扒外”的攻讦。他甚至私下接触了斧头帮的人,其心可诛。
而斧头帮,这条盘踞在南关县另一侧的恶狼,已经嗅到了血腥味。他们的探子活动越发频繁,码头和几家黑牙帮控制的赌坊外,开始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带凶悍的面孔,小规模的摩擦和挑衅事件多了起来,似乎在试探黑牙帮的反应和底线。
“蒋天阔还在犹豫,既想借你提出的‘生意’稳住局面,又拉不下脸来彻底转变,更压不住陈青那条疯狗。”老豹语气凝重,“斧头帮的‘疯狗’堂主吴亢,已经放话出来,说黑牙帮要是没人能主事了,他们不介意来帮帮忙。”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内忧外患,黑牙帮已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豹哥,你手下能完全信任、敢打敢拼的兄弟,有多少?”我靠在墙上,喘息着问,左臂的绷带又渗出了点点鲜红。
老豹沉吟片刻:“二三十个总是有的,都是过命的交情。”
“不够。”我摇头,“要想稳住局面,甚至……更进一步,我们需要更多人手,需要快刀斩乱麻。”
“你想怎么做?”老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等不了我伤好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疼痛,“陈青不是想勾结斧头帮吗?那就让他勾结。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所有兄弟都看清他卖帮求荣嘴脸的机会,一个能让我们光明正大清理门户的机会。”
我压低声音,将脑中成型的计划细细道出。老豹听着,眼神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最后的狠厉决绝。
“太险了!”他深吸一口凉气,“你这简直是把自己当饵!”
“不险,怎么钓大鱼?不狠,怎么立新规?”我看着他,“豹哥,黑牙帮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浴火重生,要么被斧头帮吞得骨头都不剩。”
老豹死死攥着拳头,脸上横疤抽动,半晌,猛地一跺脚:“干他娘的!就按你说的办!老子这把骨头,就陪你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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