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子哥，刚才在洞里…你也看见了…”
陈斌想起那“墨点”吞噬巫罗的恐怖景象，打了个寒颤，嘴硬道：
“那…那也不能瞎闯啊！这鬼地方阴森森的，谁知道前面还有啥玩意儿？
老李道长，你倒是说句话！”
李玄胤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无尽的黑暗水道上，此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水声：
“守墓人临死之言，未必全真，但有其因。
清明这条胳膊，已成‘异数’。
龙虎山的生气是引子，祖脉残渣是根基，龙君怨毒是跗骨之蛆，归墟污秽…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
医院？治不了这‘病’。”
他顿了顿，船篙轻轻一点，避开一处水下暗漩：
“洗骨潭，是传说中巫傩一族洗炼‘非人之物’、沟通祖灵的地方。
若此地真有残留，或许…是唯一能剥离怨毒、纯化地气的希望。
否则…”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张清明，
“它迟早反客为主，吸干你，
或者…把你变成下一个行走的‘灾殃’。”
“变成…怪物？”
张清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臂，隔着破布，似乎能感觉到皮肉下那沉甸甸的怨念在无声咆哮，与骨灯透出的冰冷污秽隐隐呼应。
一种源自本能的厌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在心底交织。
“那就…去洗骨潭。
洗不掉这身‘债’…就把它…连同里面那些脏东西…一起洗烂！”
“好！有魄力！
不愧是张师伯的后人！”
李玄胤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随即又化为凝重，
“但前路凶险，你这条胳膊就是最大的‘饵’。
收敛心神，尽力压制那股躁动的‘气’，否则…麻烦会自己找上门。”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小船前方，粘稠的黑水毫无征兆地翻涌起几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浑浊的泥沙翻滚，隐约可见几具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穿着破烂古式甲胄的尸骸被卷了上来！
那些尸骸的眼窝空洞，却仿佛有幽光闪烁，腐烂的手臂僵硬地抬起，指向小船的方向！
“操！阴兵借道？！”
陈斌汗毛倒竖，抄起手边仅剩的半截青铜条。
“不是兵…是‘煞傀’！”
林薇薇声音发抖，灵觉被强烈的怨毒冲击，
“死在这河里的…古战场亡魂…
被这里的阴煞和水毒…泡成了傀儡！
它们…它们在‘闻’张大哥胳膊的味道！”
“果然来了！”
李玄胤低喝，船篙猛地插入水中，稳住船身，同时左手剑指凌空疾划，数道金光符箓如同离弦之箭，射向最近的几具浮尸！
嗤嗤嗤！
金光没入浮尸腐肉，爆开刺眼的火花和腥臭黑烟！
那几具浮尸剧烈颤抖，发出无声的嘶嚎，迅速沉入水底。
但更多的浮尸从漩涡中被卷起，密密麻麻，如同腐烂的水草林，朝着小船围拢过来！
它们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执拗的怨毒，腐烂的手指抓向船舷！
“妈的！没完没了！”
陈斌挥舞着青铜条，狠狠砸向一只扒上船沿的腐烂手臂！
咔嚓！朽骨断裂，粘稠的黑泥溅了他一脸，恶臭扑鼻。
“省点力气！”
李玄胤一边维持符箓金光逼退靠近的煞傀，一边厉声道，
“它们受水底阴煞驱使，无穷无尽！
打散一批还有一批！
清明！压制你胳膊的‘气’！
它们是冲那点生气来的！”
张清明咬紧牙关，集中精神。
右臂深处那股源自祖脉的沉凝之气，在怨毒的侵蚀和外界刺激下本就躁动难安，
此刻要他强行压制，如同按住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感觉右臂的皮肤下，那些青金色的脉络如同烧红的铁丝，在皮肉里疯狂扭动！
“呃…”他闷哼一声，右臂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一缕极其微弱的、混合着青金与暗红的光晕，如同泄露的蒸汽，从破布缝隙中逸散出来！
嗡——！
围拢的煞傀群瞬间狂暴！
空洞的眼窝里幽光大盛，腐烂的手臂挥舞得更快！
小船被撞得剧烈摇晃，冰冷的黑水不断泼洒进来！
“老张！稳住啊！”
陈斌急得大叫，差点被一个煞傀拽下水。
“张大哥！”
林薇薇尖叫，扑过来想按住他抽搐的右臂。
就在这时，李玄胤背后紧贴的布包里，那盏灰白的骨灯，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一股冰冷、纯粹的污秽意念穿透布帛，如同无形的毒针，狠狠刺向张清明那条泄露“香气”的右臂！
“不好！”李玄胤脸色剧变，“种子被引动了！”
骨灯的震颤带着一种贪婪的兴奋，仿佛嗅到了最美味的补品。
张清明右臂逸散的那点微弱生气，成了点燃引信的星火！
“嗬…嗬…”李玄胤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声，身体猛地绷紧，脊背肌肉贲张，仿佛在与背上的骨灯角力！
一层微弱的金光在他体表明灭不定，显然在全力压制骨灯的躁动！
但骨灯的力量，在被归墟之种寄生后，早已今非昔比！
“它…它想…吸张大哥的胳膊！”
林薇薇灵觉被两股恐怖力量撕扯，痛苦地捂住头。
张清明感觉一股冰冷滑腻的吸力，无视空间，直接缠上了他的右臂！
与巫罗的霸道抽离不同，这股吸力阴毒而执着，如同无数条细小的蚂蟥，要钻进他的筋络骨髓！
右臂深处那点沉寂的青芒应激狂闪，怨毒死气也疯狂反扑，三股力量在他脆弱的胳膊里疯狂对冲！
“呃啊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剧烈痉挛，左手指甲深深抠进船舷朽木！
“妈的！跟它拼了！”
陈斌眼都红了，不管不顾，抡起青铜条就砸向李玄胤背上的布包！
“砸烂这破灯！”
“别碰！”李玄胤和虚弱的张清明同时嘶吼！
晚了！
青铜条带着陈斌的蛮力，狠狠砸在布包上！
噗！
一声闷响！布包被砸得凹陷下去！
但骨灯材质诡异，并未碎裂！
然而，这一下重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打破了李玄胤勉力维持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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