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苏晓月的脖颈,让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目光惊疑不定地扫视着昏暗的内殿——床榻、桌椅、帷幔、角落……除了她自己,空无一人。
但这血迹是哪里来的?
是之前小蝶惊慌中滴落的?不,小蝶虽然害怕,但并未受伤。是高武的侍卫强行闯入时留下的?也不可能,他们根本没能踏进殿门。
那么,只剩下一个最可怕的可能性——在她刚才与高武对峙的时候,已经有另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过她的寝殿!并且,这个人可能受了伤,或者……身上沾了别人的血!
对方的目标是什么?是小蝶?是账本?还是……她本人?
苏晓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让她的大脑异常清醒。她不能声张,绝对不能!在不知道敌人是谁、有多少眼线的情况下,任何打草惊蛇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她迅速行动起来,从妆奁里找出一块深色的帕子,蘸了点茶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掉那点血迹。然后,她开始以项目管理中排查风险点的细致,一寸一寸地检查寝殿。
窗户紧闭,门闩完好。那人是从哪里进来的?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靠墙的那排顶天立地的紫檀木书架后。那里,似乎有一片帷幔的褶皱显得不太自然。她深吸一口气,轻轻走过去,伸手拨开厚重的帷幔——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赫然出现在书架之后的墙壁上!洞口处有新鲜的摩擦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同于殿内熏香的尘土气息。
密道!
皇帝的寝宫里,竟然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
苏晓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这意味着她的生命安全毫无保障!对方这次是留下了血迹,下次呢?是不是可以直接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是谁挖的密道?先帝?太后?楚凌霄?还是某个早已失势的王爷?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翻腾。她不敢轻易进入探查,敌暗我明,贸然进去等于送死。
她迅速将帷幔恢复原状,退回到床榻边,心脏依旧狂跳不止。此刻,她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在这深宫之中,她看似尊贵,实则步步杀机,连睡觉的床榻边都可能藏着索命的通道。
必须找到帮手!可信的、有能力的人!
林清砚!那个被她用“画饼术”收服的寒门状元!
根据原主记忆和登基前的短暂接触,林清砚出身清贫,在朝中毫无根基,因为不肯依附任何一方势力而被边缘化,目前只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这样的人,如果想要出头,只能仅仅依附于皇权。而且他颇有才名,或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见解。
此刻已是深夜,召见外臣于礼不合,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这皇宫里,礼法从来都是束缚她这种“规矩人”的。
她立刻唤来云霜,低声吩咐:“你亲自去一趟,避开所有人,传翰林院修撰林清砚即刻秘密入宫见驾。记住,是秘密,若有第三人知晓,朕唯你是问!”
云霜感受到苏晓月语气中的凝重和杀意,脸色一白,毫不犹豫地领命:“奴婢遵旨!”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苏晓月坐在黑暗中,手握着一根沉甸甸的金簪,耳朵警惕地听着四周任何一丝异响,尤其是密道方向。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三长两短,极有规律的叩门声——这是她和云霜约定的暗号。
门被轻轻推开,云霜带着一个穿着青色常服、身形清瘦、面容儒雅的年轻男子闪身而入,正是林清砚。
林清砚显然对这深夜密召感到极度震惊和不安,但他迅速压下情绪,恭敬地跪下行礼:“微臣林清砚,叩见陛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似乎在强自镇定。
“平身。”苏晓月没有点灯,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着他,“林爱卿,可知朕为何深夜召你?”
林清砚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诚:“臣不知。但陛下既然秘密召见,必有十万火急且关乎重大之事。臣,愿为陛下分忧。”
态度很好。苏晓月没有直接说密道和血迹,那太过骇人听闻。她选择了一个相对容易切入,也同样致命的话题。
“朕今日得到密报,”她压低声音,紧紧盯着林清砚的眼睛,“陈阁老之死,与户部尚书高文远贪墨河工款有关。高文远以陈阁老孙子的性命相挟,逼其就范。”
林清砚瞳孔猛然收缩,脸上瞬间血色尽褪,身体甚至微微晃了一下。他不是惊讶于贪墨,而是震惊于陛下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如此核心的机密!而且,就这么直接告诉了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官!
这是信任,也是……投名状!
他立刻再次跪伏在地,声音带着决绝的颤抖:“陛下!河工款关乎黄河沿岸数百万民生!高文远等人此举,无异于掘堤淹城,罪该万死!陈阁老……死得冤啊!”
他的反应,让苏晓月心中稍安。至少,在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上,他们是同一阵线的。
“朕手里,可能有一些证据。”苏晓月斟酌着词句,“但高家势大,树大根深,牵扯恐怕极广。朕如今在朝中,可信之人寥寥无几。”
林清砚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苏晓月的用意。这是要他表态,要他站队!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那是一种久被压抑的才华终于看到施展希望的激动。
“陛下!”他重重叩首,“臣林清砚,寒门孤子,蒙陛下不弃,擢为状元。臣之一身,早已许国!今陛下欲整肃纲纪,臣愿为陛下手中之笔,陛下麾下之卒,虽九死其犹未悔!”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苏晓月亲自将他扶起:“爱卿请起。朕不需要你九死,朕需要你活着,为朕,为这天下,做更多事。”
她顿了顿,开始下达指令,语气恢复了项目经理分配任务时的条理清晰:“第一,你回去后,立刻暗中搜集所有与近年来河工款项、尤其是去年黄河固堤工程相关的公开文书、奏报,找出其中可能存在的破绽和不合逻辑之处。”
“第二,留意朝中与高文远过往甚密,但又可能并非铁板一块的官员。我们需要潜在突突破口。”
“第三,”苏晓月的声音压得更低,“替朕留意一下,京城之内,是否有技艺高超、背景干净、最好……并非大月本土人士的能工巧匠。”
林清砚微微一怔,虽然不明白陛下找工匠为何要如此隐秘,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下:“臣,明白!”
交代完这些,苏晓月便让云霜再秘密将林清砚送走。
来去如风,除了他们三人,无人知晓乾元宫今夜多了这位不速之客。
送走林清砚后,苏晓月的心情并未完全放松,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如同置身无边黑暗的孤舟。她终于迈出了培养“自己人”的第一步。
她重新坐回床榻边,目光再次落在那隐藏着密道的帷幔上。密道的存在,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她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找工匠,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探查甚至封堵这条密道。用非大月本土的人,是为了尽量减少被各方势力渗透的可能。
然而,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
“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石子落地的声音,从密道方向传来!
苏晓月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抓紧了手中的金簪,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那个方向。
黑暗中,一片死寂。
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她的幻觉。
但她知道,不是。
苏晓月心脏狂跳,一动不敢动,全神贯注地聆听着。
几息之后,在那绝对的寂静中,她隐约听到,从密道深处,传来了一声极轻、极压抑的……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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