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下方那声“咔哒”响过之后,窄道内骤然一震,两侧岩壁缝隙中寒光暴起,数十支淬毒弩箭如毒蜂出巢,直射而来。
云逸尘瞳孔一缩,反手将苏瑶月拉至身后,九曜真气瞬间涌遍全身。他足尖一点,身形如流光掠影,在箭雨间穿梭,袖中残卷残页被他抖出,迎风一展,沾了避瘴香的纸页燃起青烟,毒雾被逼退三尺。
“小心脚下!”苏瑶月疾呼。
话音未落,地面裂开,一道陷坑赫然张口,深不见底。云逸尘猛提真气,横移三步,却见坑底蜷着一人,衣衫褴褛,满身血污,气息微弱如游丝。
“有人!”苏瑶月惊道。
“别下去!”云逸尘厉声喝止,掌心真气蓄势待发,“这地方哪来的活人?分明是诱敌之计!”
可苏瑶月已纵身跃下,银针在指间翻飞,一针封住那人胸口要穴,止住喷涌的血流。她抬眼望来,眸光坚定:“他若早有埋伏,何必等到现在?云逸尘,你信我一次。”
云逸尘咬牙,终究未再阻拦。他跃入坑中,一手护住苏瑶月,一手探向那人脉门——真气紊乱,经脉如被刀割,伤口边缘泛着诡异黑纹,分明是蛊术反噬之象。
“林家的手笔。”他冷声道。
那人忽然抽搐,喉间溢出半句呓语:“……玄门……不可信……”
云逸尘眼神一凛,正欲细问,头顶又是一阵机括声响,岩壁再度射出弩箭,且这次箭簇带火,烈焰腾起,逼得人无处可退。
“走!”他一把抱起那人,与苏瑶月合力将其拖出陷坑。三人刚落地,身后地面轰然塌陷,坑洞被烈火吞噬,连同那人的气息,也几乎被焚尽。
苏瑶月立刻取出药囊,撕下衣襟为那人包扎。云逸尘却蹲身在塌陷边缘,指尖拨开碎石——半块玉佩静静躺在尘灰中,一面刻着“玄”字,笔锋凌厉,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剜出。
他不动声色,将玉佩悄然收入袖中。
那人气息稍稳,眼皮微颤,忽然睁眼,目光如刀直刺苏瑶月,竟猛地扑向她腰间药囊!
云逸尘早有防备,一掌拍出,真气如潮,将那人震退数步。他跌坐在地,嘴角溢血,却咧嘴一笑:“好快的反应……不愧是云家最后的种。”
“你认得我?”云逸尘沉声问。
那人不答,只喘息道:“你们……不该来这儿。玄门已开,双玉合契,血祭之后,无人能活。”
苏瑶月皱眉:“什么玄门?什么双玉?”
那人目光转向她,忽然一怔,喃喃道:“云纹缠莲……你身上……竟有这个?”
苏瑶月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药囊。云逸尘眼神微动——那人分明看到了绣纹,却未提林家,反倒对云家信物反应剧烈。
“你是谁?”云逸尘逼近一步。
那人却闭目不语,气息再度衰弱。苏瑶月轻叹:“他快不行了,若我们带他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带出去?”云逸尘冷笑,“你忘了黑石集的教训?上一次你救的‘无辜之人’,转头就向林玄风通风报信。若非我反应快,你早已被炼成蛊傀。”
“那是例外!”苏瑶月声音微颤,“我救人,从不后悔。你若怕,大可先走。”
云逸尘盯着她,半晌,终是闭了闭眼:“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
他蹲下身,以真气探入那人经脉。丹田处有一道封印,手法古老,禁制森然——正是云家失传百年的“断脉锁魂”。能用此术者,非云家嫡系,便是曾深入云家秘典之人。
“你到底是谁?”他低问。
那人睁开眼,目光竟有一瞬清明:“我……曾是云家守卷人……第七代……可惜……书没守住,人也没守住……”
话未说完,头一歪,再度昏死过去。
苏瑶月轻轻为他盖上外袍:“他若真是敌人,刚才那一扑,早就自爆经脉,与我们同归于尽。可他没有。他只是……想拿药。”
“药?”云逸尘挑眉。
“他伤口的黑气,是蛊毒逆流,若不压制,三日内必爆体而亡。我药囊里有‘镇蛊散’,他本能想抢,却无力得手。”
云逸尘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放他走。但——”
他抬手,指尖轻点银环蛇头。蛇身金纹微闪,缓缓游出,隐入暗处。
“它会跟着。”
苏瑶月松了口气,轻声道:“你终究还是信了我的判断。”
云逸尘未答,只将那人扶至岔道口,任其倚石而坐。那人醒来时,眼神浑浊,看了二人一眼,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向另一条暗道走去。
就在他抬手扶墙之际,指尖无意划过岩壁一处凹痕。
云逸尘瞳孔骤缩。
那是一道符纹——与他袖中玉佩背面的刻痕,一模一样。
非林家所有,非苏家所传,更非江湖常见印记。那是“玄门”的标记,只在云家残卷最隐秘一页中提过一句:“玄门锁钥,双玉合契,血启归藏。”
他悄然取出那半块“玄”字玉佩,又从怀中摸出自己玉佩的残片,两相对照——玉质相同,断口弧度却无法契合,中间明显缺了一块。
“双玉……”他低语,“原来不止一块。”
苏瑶月见他神色凝重,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将玉佩收回袖中,语气平淡。
“你骗我。”她忽然道,“你从不说‘没什么’。你只说‘不必多问’,或‘别管’。说‘没什么’的人,心里一定有事。”
云逸尘一顿。
她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天真?救了不该救的人,信了不该信的话?”
“你只是……太善。”他终于开口,“可这世道,善字写在刀尖上,谁信谁死。”
“那你呢?”她反问,“你从不信人,从不放手,从不回头。可你若一直这样走下去,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仇恨。”
云逸尘默然。
她靠近一步,声音轻却坚定:“我不是累赘,也不是需要你永远护在身后的弱者。我是苏瑶月,是那个在断崖边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你可以怀疑天下,但别怀疑我。”
他抬眼,对上她的眸子,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担忧。
良久,他缓缓从怀中取出“玄”字玉佩,放在掌心:“这玉,你看看。”
苏瑶月接过,指尖抚过“玄”字,忽然一怔:“这玉质……和你的残片一样,可这刻痕……像是被人后来加的。”
“不错。”云逸尘点头,“真正的‘玄’字,应是篆体,这一笔却是刀刻,力道不均,像是临死前仓促所留。”
“所以……这不是主人的玉,是逃命时留下的信物?”
“或许。”他收回玉佩,低声道,“有些路,走得越善,陷得越深。今日放他走,明日他若带人杀回,你该如何?”
“那我也认。”她仰头看他,“至少我救过一个将死之人,至少我问心无愧。”
云逸尘不再言语,只将玉佩紧紧攥入掌心。
就在此时,银环蛇悄然回返,脊线金纹由金转黑,蛇口吐出一缕极细黑丝,缠上云逸尘指尖——追踪已断,对方进入了禁地。
苏瑶月正欲收拾药囊,忽觉指尖一黏。她低头,只见药囊边缘沾着一丝黑灰,像是从那人衣角蹭来的。
她未在意,随手拂去。
云逸尘却瞥见那黑灰遇湿微润,隐约显出半个烙印——正是“玄”字。
他眼神一沉,却未出声。
“走吧。”苏瑶月背起药囊,转身欲行,“既然机关已破,前面的路,总得走下去。”
云逸尘跟上,脚步沉稳,袖中玉佩贴着肌肤,隐隐发烫。
他忽然想起那人昏迷前的呢喃:“玄门不可信。”
可若连“玄门”都不可信,这世间,还有何处可归?
他抬手,将玉佩再次贴近心口。
就在这瞬间,玉佩背面的符纹,竟与岩壁上那道隐秘刻痕,同时泛起一丝极淡的红光。
银环蛇猛然昂首,蛇瞳直视前方幽暗通道。
云逸尘脚步一顿。
前方,一缕极淡的药香,正从石缝中缓缓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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