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凝于穹顶,那行古字如烙铁烫在石室中央——“云氏血脉,归藏之钥”。
云逸尘喉头一紧,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他没动,只是将苏瑶月往身后一拽,动作干脆得近乎粗暴。她踉跄半步,指尖还残留着玉匣边缘的温热触感,却已被他隔开三尺。
“别往前。”他声音压得极低,像刀刃在石上磨过。
苏瑶月没争辩,只抬手按住心口。那里跳得厉害,仿佛皮下埋了块烧红的炭,烫得她指尖发颤。
云逸尘掌心一翻,玉佩已握在手中。裂纹深处,血丝蜿蜒而出,顺着指缝渗进衣袖。他盯着空中那行字,忽然低喃:“归藏之钥……双玉契。”
话音落,玉佩猛地一震,裂纹中竟浮出半句残文,与石台玉匣上的铭文严丝合缝——“双玉契”三字,如血写就。
他瞳孔骤缩。
这不是巧合。这是呼应,是召唤,是某种沉睡百年的契约,在此刻被强行唤醒。
“你听到了吗?”苏瑶月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穿石缝。
“什么?”
“心跳。”她指尖仍贴着胸口,“不是我的……像在回应那光。”
云逸尘冷笑:“回应?你当这是认主的灵器?那是禁制的引子,不是姻缘签。”
她没反驳,只默默从颈间解下玉坠。白玉温润,缠枝云纹莲绕成一圈,与壁画、玉匣上的纹路如出一辙,连藤蔓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云逸尘目光钉在那坠子上,喉结动了动。
这纹,他认得。云家婚盟信物,只传嫡系,只赠结发。百年前,祖母嫁入云家,颈间便挂着这样一枚。
可苏家……怎会有?
他没接话,只一把将玉坠夺过,翻到背面。那里有一道极浅的刻痕,像是“苏”字,却被硬生生磨去一半,只剩“彡”如刀疤横卧。
他指尖一顿。
苏瑶月伸手要拿回,他却反手将玉坠塞进袖中。
“收好?”他冷笑,“你当这是护身符?这是证物,是赃物,是能要命的东西。”
“那你呢?”她抬头直视他,“你的玉佩也在流血,你的血脉也在躁动,你就能说自己清白?”
云逸尘一怔。
她没说错。他袖中玉佩烫得几乎握不住,裂纹已蔓延至掌心,血丝如藤蔓缠上手腕,隐隐形成云纹烙印。每跳一下,都像有根针在骨缝里搅。
可正因如此,他才更不敢信。
上一个被“血脉共鸣”骗进归藏谷的,是他父亲。那一夜,云家满门赴死,尸骨无存。
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这地方不对。”他沉声,“禁制未启,宝物已现,金光成字,血脉呼应——这不是藏宝,是设局。等的就是‘云氏血脉’亲自送上门。”
苏瑶月不语,只盯着石台。
玉匣已开,内里空无一物,却有一股无形之力自台心扩散。石台四周地面缓缓浮现出环形符阵,灵气扭曲成透明屏障,如水波荡漾,却坚不可摧。
她试探着上前一步。
指尖刚触到屏障边缘,一股巨力猛然弹回,她肩头撞上岩壁,闷哼一声,衣料擦破,渗出血丝。
云逸尘一步上前,将她拎到身后:“说了别碰。”
“你碰得了?”她反问。
他没答,只将玉佩缓缓递向符阵。
玉佩离屏障三寸时,骤然剧震,裂纹中血光与符阵微光交相辉映,仿佛在对话。可无论他如何推进,那屏障始终纹丝不动,连涟漪都不起半分。
“不是护宝阵。”他眯眼,“是试炼阵——只认血脉纯度,不认心意真假。”
苏瑶月皱眉:“那为何你也不行?你是云家最后的血脉。”
“或许……”他盯着符阵某处,“它认的不是‘云逸尘’,而是‘云氏正统’。”
她一愣:“什么意思?”
他没解释,只目光锁定符阵东南角。那里一道符文残缺,形状扭曲,却与银环蛇脊线纹路惊人相似——细长、带钩、末端分叉如蛇信。
他心头一跳。
银环蛇是云家守陵灵兽,百年前随家族覆灭几近绝迹。而蛇纹入阵,要么是阵眼补缺,要么……是被人故意嵌入,用来干扰血脉验证。
是谁动的手?
林玄风?还是……苏家先祖?
他不敢想。
苏瑶月见他沉默,低声问:“刚才那句话——‘归藏之钥’,到底什么意思?”
“钥匙。”他嗓音冷硬,“开归藏谷秘藏的钥匙。传说中,唯有云氏嫡系血脉,手持双玉,才能激活阵法,取走宝物。”
“双玉?”她目光落在他袖中玉佩,“你那块,是其中之一?”
“一半。”他冷笑,“还差一块,刻着‘玄’字的。”
她心头一震,忽然想起那夜洞中救下的重伤者——他腰间掉落的半块玉佩,正是刻着“玄”字。当时云逸尘没捡,只默默记下纹路。
原来他早知道。
“所以……”她缓缓抬头,“你怀疑我身上这玉坠,是另一块钥匙?”
云逸尘没否认,只盯着她:“你自幼佩戴?从何处得来?”
“母亲给的。”她声音平静,“说是苏家女儿的护身符。”
“护身符?”他嗤笑,“苏家医术冠绝天下,用得着拿云家婚盟纹当护身符?”
“那你说是什么?”她终于动了气,“我若真有图谋,何必等到现在?你重伤垂死时,我救你;你被天下追杀时,我护你;你闯机关、破毒阵,我跟在你身后,哪一次退缩过?现在,就因为一块玉坠,一句金光现字,你就要把我当成敌人?”
云逸尘沉默。
她字字如针,扎得他心口发闷。
可正因她从未退缩,他才更怕。
怕她是棋子,怕她是诱饵,怕她根本不知自己是谁——而他,却已深陷其中,拔不出来。
“我不是要当敌人。”他声音低下去,“我是怕你……被当成钥匙用完就扔。”
苏瑶月怔住。
石室寂静,唯有符阵微光流转,映在两人之间,如一道无法跨越的河。
她缓缓抬手,抚上心口。那股灼热仍未散去,反而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血脉深处苏醒。
“云逸尘。”她轻声问,“如果……我真的不是我呢?”
他猛地抬头。
“如果我真是苏家埋下的局,如果这玉坠真是钥匙,如果我的血,真能打开这禁制——你还会让我靠近吗?”
他没答。
玉佩在掌心发烫,血丝已爬至小臂,云纹烙印愈发清晰。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血脉反噬迟早会让他失控。
可更让他失控的,是眼前这个人。
她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眼神清澈得让他心慌。
“我不会让你碰那石台。”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不管你是谁,不管这玉坠是谁给的——我不会让你成为祭品。”
“可宝物就在眼前。”她指向玉匣,“你千辛万苦找来,不就是为了它?”
“是。”他点头,“可我现在更想弄明白——谁在等我?等的是云逸尘,还是这具身体里的血?”
话音未落,玉佩突然剧震,裂纹深处血光大盛,竟与符阵产生共鸣。整座石室微微颤动,壁画上的云纹莲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旋转,如宿命轮回。
云逸尘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臂上血纹暴涨,如藤蔓缠心。
苏瑶月扑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碰我!”他咬牙,“血祭要开始了,我怕……我怕伤到你。”
她站在原地,指尖微颤。
石台之上,玉匣空荡,却有一股无形之力缓缓凝聚。金光不再耀眼,而是沉入地面,沿着符阵流转,最终汇聚于中央——一道虚影,缓缓浮现。
似人非人,似影非影,轮廓模糊,却让云逸尘浑身绷紧。
那影子,穿着云家嫡系才可穿戴的“九曜云纹袍”。
他的袍角,缺了一角。
云逸尘瞳孔骤缩——那是他父亲,云承渊。
百年前,父亲赴死前,袍角正是被林玄风一剑斩落。
“父亲……?”他喃喃出声,声音发抖。
苏瑶月看着那虚影,心口骤然一痛,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
她下意识摸向玉坠,却发现——玉坠背面的“彡”痕,正在渗血。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仙途宿缘:破世仇情定今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