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决断和残酷的计划在脑海中飞速运转,将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软弱彻底碾碎。陈默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残留的家的气息,此刻不再是暖心的慰藉,而是化作了鞭策他必须前行的号角。
时间不等人。
他必须立刻行动。
第一步,确认家人的安全,亲眼看到他们安然无恙!这是支撑他从地狱爬回来的唯一执念,也是他所有行动的意义所在!
他拉开房门,脚步有些急促地穿过熟悉的客厅。老旧的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客厅的摆设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温馨而略显凌乱,父亲看报纸常坐的沙发扶手上有块磨白的痕迹,母亲织了一半的毛线放在竹篮里,弟弟的游戏机随意丢在茶几脚下……这一切寻常的景象,此刻在他眼中却珍贵得如同神迹。
厨房的方向,传来锅铲与铁锅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油脂遇热时滋啦的欢快声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食欲大动的煎蛋焦香。
是妈妈。
是妈妈在做早餐。
前世母亲被推入尸潮前那绝望凄厉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为之一滞。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冲到了厨房门口。
然后,他定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清晨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在弥漫着些许油烟和水汽的空气里投下斑驳的光柱。一个系着淡蓝色围裙的熟悉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她的动作熟练而轻柔,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发梢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李秀娟。
他的母亲。
不是记忆中末世后期那个因营养不良而面色蜡黄、因恐惧和悲伤而眼神麻木、最终在尸潮中化作血肉碎片的凄惨模样。
眼前的母亲,身形略显丰腴,脸色红润,眼角虽有细密的皱纹,却洋溢着平和温暖的光彩。那是被生活琐碎和家庭温馨滋养出来的、属于和平年代普通母亲的鲜活气息。
她还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陈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冰冷坚硬的心理防线。那三年末世积压的所有痛苦、悔恨、恐惧、绝望,以及重生后一直强压着的紧绷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也是最安全的宣泄口。
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什么冷静,什么计划,什么复仇……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猛地冲上前去,从身后,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那个温暖而真实的身影!双臂如同铁箍般环住母亲的腰,将脸深深埋在她背后柔软的家居服布料中,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妈……妈……”他哽咽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简单的音节,仿佛要将前世未能喊出的、未能回应的呼唤,全部补偿回来。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母亲后背的衣料。
这是他的母亲!
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绝不!
李秀娟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锅里。身后传来的巨大力量和儿子那明显不正常的、带着哭腔的呼唤,让她瞬间慌了神。
“小默?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她慌忙想要转身,却被儿子抱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儿子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以及那滚烫的、几乎要灼伤她皮肤的泪水。
这孩子,从小到大,虽然懂事,但性格内敛,尤其是上了大学之后,更是很少有这样外露的情感表达,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是做噩梦了吗?
还是在学校受什么委屈了?
李秀娟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也顾不得锅里的煎蛋了,连忙放下火,双手覆盖在儿子紧紧环在她腰间的手上,轻轻拍打着,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道:“乖,小默,不怕,不怕啊,妈妈在呢。是不是做噩梦了?妈在这儿呢,没事了,没事了……”
母亲掌心传来的温度和那熟悉的、带着担忧的安抚声,如同最有效的镇定剂,却又像是最锋利的针,不断刺穿着陈默的心脏。
他贪婪地呼吸着母亲身上淡淡的油烟味和肥皂清香,这曾经寻常无比的气息,此刻却成了抚慰他千疮百孔灵魂的唯一良药。他闭着眼睛,泪水流淌得更凶,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将母亲抱得更紧,仿佛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就会如同泡影般消失。
这不是梦。
妈妈真的还在。
温暖的,鲜活的,会担心他,会安抚他的妈妈。
前世母亲临死前那绝望的眼神和伸向他的手,与此刻怀中这真实的触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痛彻心扉,又让他庆幸到几乎窒息。
厨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抽油烟机低沉的嗡鸣,以及陈默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李秀娟虽然满心疑惑和担忧,但母性的本能让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耐心地、一遍遍轻抚着儿子的手背,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安抚着他异常的情绪。她能感觉到,儿子此刻的情绪波动极大,绝不仅仅是做了一个噩梦那么简单。
过了好一会儿,陈默剧烈的颤抖才渐渐平息下来,但拥抱的力度依旧没有丝毫放松。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深处。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但他不后悔。
这个拥抱,是他与过去悲惨命运的一次告别,也是他与崭新未来立下的、无声的誓言。
他缓缓抬起头,松开了一些手臂,让母亲能够转过身来。
李秀娟连忙转身,双手捧住儿子泪痕交错的脸,心疼地用拇指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和汗水,焦急地追问:“小默,到底怎么了?你跟妈妈说,别吓妈妈。”
看着母亲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和关切的容颜,陈默的心再次被狠狠触动。他张了张嘴,那些关于末世、关于重生、关于家人惨死的真相在喉咙里翻滚,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现在不能说。
空口无凭,只会被当成胡言乱语,徒增母亲的担忧和恐慌,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需要证据,需要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用无可辩驳的事实,让家人相信那即将到来的灾难。
他用力眨了眨眼,逼退眼眶中残余的湿意,勉强扯出一个算是安抚的笑容,声音还有些沙哑:“没……没事,妈。就是……就是做了个特别可怕的噩梦,吓到了。”
他的眼神虽然努力想表现得平静,但那深处残留的惊悸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却没能逃过母亲的眼睛。
李秀娟仔细端详着儿子的脸,眉头微蹙。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噩梦能解释的状态。但她看着儿子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最终还是将满腹疑问暂时压了下去,只是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梦都是反的。看你这满头汗,快去洗把脸,早餐马上就好了,煎了你最爱吃的荷包蛋。”
“嗯。”陈默低低应了一声,依言松开了母亲,目光却依旧贪婪地停留在母亲脸上,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容颜深深镌刻在灵魂最深处。
他转身走向洗手间,步伐看似恢复了平稳,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悄然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这痛感提醒着他,刚才的温情和脆弱只是短暂的休憩。
真正的战斗,从现在,才正式开始。
他透过洗手间的镜子,看着自己依旧泛红的眼眶和冰冷坚定的眼神,心中默念:
“妈,对不起,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真相。”
“但请你相信,儿子这一次,拼上一切,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很快,很快我就会让你们都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他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扑在脸上,试图彻底洗去泪痕和最后一丝软弱的痕迹。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镜中的少年,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在卧室里那种绝对的冷静和理智。
情感的宣泄已经结束。
现在,是时候开始执行“血色三月”计划的第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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