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陆刀把子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甚至没有多问她为何要住下,他的目光似乎透过凌笃玉,看向了很远的过去。
“老崔啊……”他喃喃道…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温情:
“我们是在老林里一起长大的,他比我大七岁,什么都护着我。”
“有次我饿极了去偷邻村杜大爷地里的红薯,被狗撵着咬伤了腿,是他跑过来把我背走的。”
“第一次学打猎掉进捕兽坑,也是他找了我一夜,用藤蔓把我拉上来的……”
“那年头,山里还能勉强糊口。”
“后来,世道越来越差,年景越来越坏,山里也活不下去了。”陆刀把子的声音沉了下去,“我想出来闯条活路,他……他恋旧,舍不得山里的营生,还想守着家,靠打猎养活他婆娘和闺女。”
陆刀巴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我们俩,就这么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我跟着人跑码头,扛大包,什么都干过…”
“再后来…世道逼的我没了活路,就跟了几个兄弟,来了这乌贼寨落草。”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凌笃玉能想象出其中的艰难与凶险。
“第一次跟着寨子里的兄弟们出去“做活”,就劫了一队囤积居奇的奸商粮队。”
“分到手两个银锭子。我揣着它们,连夜跑回山里去找他。”
说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手中那枚银锭上。
我把其中一个塞给他,跟他说:
“哥,这世道,老实打猎活不下去了,把嫂子她们带着跟我走吧,寨子里虽然危险,但至少能有口饭吃,饿不死”。
屋里很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寨子里的嘈杂声。
“他不肯要。”陆刀把子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敬佩,“他说,这钱不干净,他拿着烫手。他还说……让我也尽量别干伤天害理的事,特别是,不能碰老幼妇孺…”
“临走前我把这锭银子悄悄地放在了他的蓑衣里,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都没用...”
…..
“听了他的话,等我能在寨子里说上话的时候便在乌贼寨立下规矩,只许劫掠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奸商豪强!”
“至于外面传的那些谣言…..”
“哼,不过是那些被我们抢过的蛀虫,他们气急败坏,便到处造谣污蔑,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罢了!”
“说什么我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呸!老子们求的是财,是活路,不是滥杀无辜!!”
凌笃玉静静地听着,之前对土匪寨的恐惧和偏见,在这一刻松动了一些。
她看到的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是一个在这荒世里挣扎求生,谨守着故人嘱托的复杂汉子。
陆刀把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积压多年的郁气都吐了出来,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寨子里渐渐升起的袅袅炊烟。
“好了,时候不早了,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他转过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你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菊婶会给你安排住处和吃的。”
“在这里,只要守寨子的规矩,就没人能动你!”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像是在对凌笃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既然是老崔让你来的,那你就把这儿当个落脚处吧。”
凌笃玉站起身,心中百感交集,终于有一处容身之所了….她低下头,真心实意地道:
“凌笃玉谢谢陆叔。”
“嗯。”陆刀把子摆摆手,“去吧玉丫头,菊婶就在外面。”
凌笃玉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门外,菊婶果然等在那里。
凌笃玉跟着菊婶走在路上,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有些发晕。
寨子里比从外面看起来更有生气,夯土主道两旁,人们各自忙碌着,修补工具,晾晒野菜,照看孩童…
他们虽然衣着简朴,面带风霜,但秩序井然,并不像传说中的土匪窝那般混乱凶恶。
不少人看到菊婶身边的凌笃玉,都投来好奇而善意的目光。
偶尔有人跟菊婶打招呼,菊婶便粗声大气地应着:
“新来的丫头,二当家交代照看下!”
菊婶的家离陆刀把子的住处不远,就在平台下方不远的一处缓坡上。
两间低矮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茅草屋,屋顶都铺着厚厚的茅草。
屋前用树枝简单围了一小块地,里面稀疏地长着些耐活的蔬菜,还有几垄红薯,叶子倒是绿油油的,显得生机勃勃。
“老头子,我回来了!”菊婶还没到门口就喊了一嗓子。
一个身形干瘦的老汉闻声从屋里探出身来,他脸上皱纹深刻,但眼神温和,看到菊婶身后的凌笃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道:
“这是?”
“二当家那儿来的客,叫……诶,丫头你叫啥?”菊婶扭头问。
“凌笃玉。”她轻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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