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变成了一场噩梦般的循环。
我被定期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命,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或被药物镇静的状态。当他们认为我“清醒”时,所谓的“治疗”就开始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完全看不清面容)的“医生”会进来,有时会带着平板电脑。他\/她很少说话,主要通过手势和电子音指令与我交流。
“治疗”的核心是“记忆重构”。他们会给我看一些经过处理的视频和图片:我邻居夫妻被描述成利用致幻气体对我进行心理实验的变态科学家;冰箱里的残骸被解释为医学教学用的塑料模型;王司祭和“家园”成员被说成是另一个利用心理控制进行诈骗的犯罪团伙,与食人无关……
他们不断向我灌输一个叙事:我所经历的一切恐怖,都是药物和催眠造成的虚假记忆。
更可怕的是,他们有时会使用一种脉冲仪器,在我观看这些“正确”影像时,对我的头部进行轻微的电刺激,伴随某种特定频率的音频。几次之后,我开始感到混乱。某些真实的记忆细节变得模糊,而那些植入的虚假画面却异常清晰。
他们在系统地清洗和覆盖我的记忆!
我拼命抵抗,在内心一遍遍重复真实的经历,回忆胖子的项圈,回忆冷库的恶臭,回忆陈烁的脸。但药物的影响和持续的心理暗示,像潮水一样不断冲刷着我的意识堤坝。
在一次“治疗”后,我情绪崩溃,歇斯底里地哭喊。那个白大褂“医生”只是冷静地记录着数据,然后通过电子音说:“情绪宣泄是康复的一部分。很好。”
我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掏空,变成一个空壳。我的真实经历,我作为林晚的身份,正在被剥离、被替换。
直到有一天,“医生”带来了一段新的视频。视频里,竟然是陈烁!
他坐在一个类似采访室的房间里,面容憔悴但眼神坚定地看着镜头说:“林晚,我之前对你的判断是错误的。‘家园’组织确实存在,但他们是通过药物和心理操控害人,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你要相信医生,配合治疗,尽快康复出来作证……”
视频里的陈烁,说话的语气、微小的表情习惯,都和我认识的他一样。但内容却完全颠覆了!
连他也被控制了吗?还是这段视频根本就是深度伪造(deepfake)的?
巨大的震惊和背叛感让我几乎晕厥。如果连陈烁这个最后的支点都崩塌了,那我还能相信什么?
“看到了吗?连你最信任的警官都证实了。”电子音适时地响起,“放下执念,接受现实,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瘫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滑落。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吞噬了我。也许……也许他们是对的?也许我真的疯了?那些血腥的画面,只是我大脑虚构出来的噩梦?
不!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呐喊。那是胖子最后跳下阳台时,我心脏骤停的感觉;那是肉块碰到嘴唇时,喉咙泛起的酸味;那是冷库里冰冷刺骨的触感……这些身体记忆,无法被药物和谎言完全抹去!
我抬起头,透过泪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医生”的护目镜。尽管反光让我看不清后面的眼睛,但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也在观察着我,评估着我意志崩溃的程度。
我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扭曲的、近乎癫狂的笑容。
电子音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你笑什么?”
我用沙哑的声音,慢慢地说:“我在笑……你们的‘药’……剂量是不是……下轻了?”
“医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我知道,我猜对了。他们需要我“清醒”地、某种程度上“自愿”地接受被篡改的记忆,才能达到某种完美控制的目的。完全的药物摧毁或物理消灭,不是他们首选的方式。
这场意志的战争,还在继续。
而我,必须比他们更有耐心,更狡猾。
我假装变得更加顺从,开始偶尔对“治疗”内容点头,甚至主动询问一些细节。我在表演,表演一个逐渐被“治愈”的病人。
我在等待,等待一个他们松懈的时刻,等待一个可以反击的漏洞。
这个纯白的玻璃牢笼,既是监狱,也成了我与那个庞大黑暗势力进行无声博弈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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