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我睁开左眼的时候,手已经摸到了床边的设计图柜。
右眼被绷带裹着,血还在往外渗,一滴滴落在水泥地上。我没去擦,手指在抽屉边缘划过,找到昨夜锁进去的那张图纸。金属扣弹开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我清醒。电子表残片放在最底层,我没再看它。三年也好,三十年也罢,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把这座废弃超市变成能活下去的地方。
我站起身,图纸卷在手里,走向中庭。
苏晴已经在等了。她没说话,只是递来一瓶水。我喝了半口,喉咙还是干的。老周从东侧通道走过来,肩上扛着一根断裂的钢梁,身后跟着四个还能动的人。我们没时间哀悼,也没法停下。
“开始吧。”我说。
老周点头,带着人进超市内部清障。我站在原地,闭上左眼,意识沉入零域。
网格浮现,建筑模型在脑海中重建。超市原本是三层结构,但年久失修,主承重墙有两处明显倾斜。我调出昨夜修改过的方案:一层为物资库,加固墙体,设置双门封锁区;二层改建医疗站,预留手术室和药品冷藏区;顶层搭建了望塔,加装简易观测平台。每一步都必须精确到厘米,否则后续无法扩展。
我睁开眼,左手按在超市外墙。
零域启动。
混凝土从地面升起,沿着预定路线延展,墙体加厚三十公分,裂缝被填平。钢筋自动嵌入,形成网状支撑。我能感觉到精神力在消耗,脑袋像被铁箍勒紧,右眼的胀痛一波波往上顶。但我不能停。
十分钟过去,第一段外围墙改造完成。
我松开手,靠在新筑的墙体上喘气。苏晴走过来,递来一支注射剂。我摇头,说:“留着,等真正撑不住的时候。”
她没坚持,收了回去。
老周这时候喊我过去。他们正在清理东侧仓库,发现一面墙的手感不对。我走过去,用手敲了敲,声音发闷。拿出探测仪扫描,内部有空腔,还带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不是自然形成的。”我说。
我们决定破开。
用切割器切开表层混凝土,露出夹层。里面是个锈蚀的金属盒,边角焊死,表面印着模糊编号。我用工具撬开锁扣,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
展开一看,标题是:民防07号防核地堡建设项目·绝密。
老周接过图纸,手指在上面扫过,突然停住。
“这个项目……我见过。”他说,“二十年前,军方立项,后来叫停了。验收报告是我签的字。”
我抬头看他。
“当时说只建了试验段,没想到真有人把一部分结构埋在这下面。”
我立刻重新调取零域模型,将地下空间纳入扫描范围。图纸显示,地堡主体位于超市正下方,深度约十五米,设有三道密封门、独立通风系统和应急电源舱。但最关键的是,图纸上标注了防御节点位置——三座伪装成绿化带的升降炮台,连接自动火控系统。
“我们现在动的每一铲土,都可能触发它。”我说。
老周皱眉:“那就得改方案。不能再往下挖,也不能随便接电。”
我点头,下令暂停所有地下施工。先把地上部分做完。
下午三点,暴雨来了。
雨点砸在屋顶,发出密集的响声。我们刚封好的几处缝隙开始渗水,二楼医疗区的地面已经湿了一片。苏晴带着人把药品转移到高处,但这样撑不了多久。
“必须排水。”我说。
常规管道来不及铺设,我只能用零域直接构建导流系统。在超市外围地下,设计环形排水沟,连接三个下沉式集水井,再通过压力泵将水排向北侧洼地。
我蹲在屋檐下,左手按地。
零域再次激活。
泥土翻动,pVc管状结构在地下自动生成,接口严丝合缝。水流开始顺着新通道移动。我继续推进最后一段,钻头结构深入地基三米处——
地面突然震动。
我猛地抬头。
东侧绿化带的水泥板裂开,三座升降井缓缓打开。锈迹斑斑的重型机枪从地下升起,枪管自动校准,指向夜空。
下一秒,开火。
火舌撕裂雨幕,子弹呼啸着射向高空,持续三十秒后停止。枪管冒着烟,缓缓降回井内,盖板闭合,一切恢复寂静。
没人受伤。但我们都知道,刚才那一击不是故障。
是警告。
老周带人冲过去封锁现场,我走到其中一座升降井旁,蹲下检查。弹壳还在热,型号是老式的7.62毫米穿甲弹,保养状态远超正常报废年限。枪体虽然生锈,但机械结构完整,润滑良好。
“有人定期维护。”我说。
老周站在我旁边,声音低沉:“不像是守夜人干的。他们没这技术。”
我盯着井口,没答话。脑子里闪过那张防核地堡图纸上的细节——火控系统依赖独立电源,而电源舱需要定期充能。如果真的有人在暗中维持这套系统运转,那他们一定就在附近。
或者,从未离开。
天快黑时,排水系统终于完工。雨水顺着新管道流走,二楼不再进水。苏晴确认药品安全,回来告诉我情况稳定。
我站在屋顶边缘,左手扶着刚建好的了望塔支架。风很大,吹得衣服贴在身上。右眼的血浸透了绷带,顺着脸颊往下流。我没去擦。
老周走上来,站在我旁边。
“地堡的事怎么处理?”他问。
“先封住入口区域。”我说,“明天带探测设备做一次深层扫描。如果还有活动信号,我们就得知道是谁在控制它。”
他点头,又说:“王强的事,大家都记着。”
我没动。
“我知道。”我说,“所以我不能停。”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下楼。
我一个人留在屋顶。
远处雨还在下,近处机枪残骸静静躺在泥水里。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抖。精神力几乎耗尽,再用一次零域,可能会直接倒下。
但我不能停。
第二天必须开工。
新的排水沟要延伸到西区,土壤检测也要同步进行。只有确认地下结构稳定,才能决定是否打通与地堡的连接通道。
我抬起手,摸了摸左眼。
还能看得见。
这就够了。
苏晴上来叫我下去休息,我没应。她站了一会儿,最后说:“你得活着看到它建成。”
我没回头。
她说完就走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防核地堡图纸,折好塞进怀里。然后伸手,在空中画出一道虚线。
领域响应。
新的设计图开始生成:灌溉渠、土壤改良区、地下储水舱。每一个模块都标记着优先级,每一个节点都关联着生存概率。
雨停了。
云层裂开一道缝,月光落下来,照在刚建好的了望塔上。
我站在那里,左手按在图纸投影的起点。
下一秒,右手突然抽搐,笔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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