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的手还压在我的手腕上,实验室的空气像是凝住了。全息地图悬浮在空中,红斑微弱闪烁,信号没有发出。
我看着他。
他慢慢松开手,声音低但清晰:“你可以试,但不能用全频段强行对接。那样等于把身体当成导体,直接连上高压线。”
我没有说话,转身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终端上滑动。刚才的探测指令被冻结在发送界面,我把它调出来,删掉原有参数,重新输入一组基础频率。只保留最低功率的单点共振模式。
“你要做什么?”老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站在那里,手里拎着应急灯,脸上有刚跑完长廊的喘息。门没关严,外面走廊的灯光斜切进来一道光带,照在地板上的电缆接头处。
“测试共鸣阈值。”我说,“不是发送信号,是接收反馈。”
赵明撑着医疗舱边缘站起来,脚步不稳,但还是走到了设备区。他指着晶体密封箱:“把它的脉冲作为基准源,你的零域去匹配它,像调收音机找台一样。一旦对上,系统会自动记录波形数据。”
老周几步走到我面前:“你知道这玩意儿能把你变成什么样子吗?刚才你进意识空间,人都快站不住了。”
“我知道风险。”我说,“但现在不是退的时候。”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转身走向电源柜,拉开外层护板,拔掉了主线路保险。
“等我想办法绕过它之前,”我说,“先开始。”
赵明坐到操作台前,打开监测程序。屏幕上跳出两道波形图,一道来自晶体样本,另一道空着,等待接入我的神经读取信号。
我闭上眼,启动零域。
这一次没有画结构图,也没有设定承重或材料参数。我把能力当成一根探针,伸向那块晶体的能量频率。一开始很慢,像是在黑暗里摸索开关的位置。
然后,轻微震动传来了。
像是心跳,又像是远处机器运转的节奏。我顺着这个频率调整输出,让自己的意识波动一点点靠拢过去。
“同步率百分之三十。”赵明说。
我能感觉到那种牵引力变强了。不是拉扯,而是一种贴近后的共鸣感,就像两个靠近的音叉,其中一个开始振动,另一个也跟着响起来。
左臂忽然发麻。
我没管,继续维持连接。
“百分之六十。”
皮肤下面开始有刺痛,像是细小的针在扎。我低头看,袖子掀到肘部,前臂外侧的皮肤下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像是血管里流进了光。
“林川!”老周喊了一声。
“别打断。”赵明盯着屏幕,“现在是最关键阶段,一旦脱锁,下次重建同步需要更长时间。”
我咬住牙,把注意力集中在频率校准上。图纸在脑子里重新构建,不再是建筑模型,而是一个能量接收阵列,只有最简单的传导路径和缓冲模块。
“百分之七十五。”
左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指尖冰凉,像是摸过金属后留下的触感。
“八十。”
突然,晶体蓝光一亮,整块样本嗡鸣起来。监测仪发出短促警报,我的手臂猛地抽搐,皮肤裂开一条细缝,渗出微光颗粒。
“断开!”老周冲过来,一脚踢开控制台侧面的能量导管接口。接着他抄起消防斧,对着主电缆就是一下。
火花炸开,半截导管焦黑脱落。
我睁开眼,左手已经抬不起来。整条前臂覆盖着蓝白交错的晶状纹理,表面光滑坚硬,碰上去没有知觉。
“数据呢?”我问。
赵明还在操作终端:“最后十秒录完了。同步峰值达到百分之八十六,虽然只维持了不到两秒,但收到了一次完整的脉冲回流。”
我用右手撑住桌子站起来,走到存储模块前,把那段波形拷贝进离线芯片,塞进贴身口袋。
“你疯了吗?”老周把斧头砸在地上,“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说,“我也知道接下来会更糟。”
“那你还要继续?”
我没有回答。低头看着那只异化的手,它不再完全是我的了,但它确实完成了任务——我们拿到了第一组有效共鸣数据。
赵明靠着椅背,脸色发灰,额头冒冷汗。他的脑波监测灯变成了黄色警告状态。
“每一次共鸣……”他喘着气,“都在消耗你的生命。不只是体力,是存在本身。你在用寿命换连接。”
话没说完,他就歪倒在椅子上,眼睛闭了,呼吸变浅。
警报声响起。
我伸手去拿急救包,老周拦住我。
“你先处理自己。”他说。
我看了一眼左臂。晶体纹路没有再扩散,但皮肤温度比正常低很多,碰上去像冬天的铁栏杆。
“等苏晴来接手他。”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分析这组数据。”
“你不许再碰那台机器。”老周盯着我,“至少今天不行。”
“这不是商量。”我说,“d7区的节点不会一直等着。守夜人已经在搜城,灰点的人也可能察觉异常。如果我们不尽快建立稳定连接,所有努力都会白费。”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墙上。
“你不是一个人扛事!”他吼道,“你倒下了,基地怎么办?那些靠你活着的人怎么办?”
我看着他,一句话没说。
他松开手,转身走向门口,在门框边停了一下。
“我会让二队加强巡逻,应急小组随时待命。”他说完就走了。
我坐在隔离舱旁边的椅子上,右手打开终端,导入那组脉冲数据。屏幕上的曲线跳动着,和晶体原本的频率高度吻合。我在旁边新建了一个模型文件,开始设计下一次共振的防护结构。
不是为了挡伤害。
是为了让更多能量通过,同时减少对身体的冲击。
图纸很简单:一个环形缓冲层,嵌套在零域输出路径中,作用是吸收多余震荡。材料用轻质合金加阻尼涂层,实际建造不超过十分钟。
我抬头看向密封箱里的晶体。
它还在闪,节奏平稳。
就像在等我再次伸手。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巡逻队员换岗。灯光忽明忽暗了一下,可能是供电系统还没完全恢复。
我把新图纸存进本地缓存,准备等体力恢复一点就立刻实施第二次测试。
左臂静静地垂在身侧,晶化的部分泛着冷光。
我抬起右手,轻轻碰了碰那片异变的皮肤。
没有痛感。
也没有温度。
但我知道它还在工作。
还能用。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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