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主控台前,手从启动区收回。投影里的塔影熄了,空气里只剩终端低频的滴声。赵明还站在数据台边,手指停在键盘上方,没动。
苏晴没说话,只是把新的注射笔轻轻放在操作台上。她的眼神落在我的颈部,那里有晶体在皮肤下微微反光。我知道她在看什么。神经传导速度已经慢了,我能感觉到反应比平时迟半拍。
我不再看他俩,转身走到角落的工作桌前。抽屉拉开,拿出一张空白图纸和一支碳素笔。零域的能力还在体内流转,但我不再依赖系统建模。图纸要我自己画。
笔尖落在纸上,第一道线是塔基的环形导槽。我闭眼,把三年前的城市气候模块调出来,风道角度五度,导能槽深三点七厘米,储能网节点加密两层。这些数据刻在脑子里,不用查。
苏晴走过来,站在我身后。她没有问我在做什么,只是拿起记录板,写下一行字。我没看内容,继续画。
第三座塔的顶部结构最难。备用接口的位置必须改。原来的V2.1协议已经被标记为风险项,这次我要把它彻底封死。我把接口移到塔身中段偏下的位置,加装物理隔离闸,信号回路绕开主控芯片,直接接入地下继电器组。
这是老城区废弃电网的一部分。只要塔体通电,继电器就会自动触发,形成离线闭环。没人能远程接入,包括赵明。
图纸完成时,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左眼发烫,像是有电流在里面窜。我把它闭上,用右手按住太阳穴,等那股刺痛过去。
“准备好了。”我说。
苏晴递来注射笔。我扎进手臂,药液推进去的瞬间,精神稍微稳了一下。
我回到主控台,把手放上去。这一次,我没有连接数据流,而是直接将手绘图纸的信息导入零域核心。意识下沉,能量顺着记忆路径流动。
第一座塔开始成型。
金属环从地面升起,一圈接一圈。支撑柱自动对接,塔身逐节向上延伸。我能感觉到消耗在加大,颈部的晶体开始往肩部爬。
“第一座稳定。”苏晴说,“能量输出正常。”
我没回应,继续推进第二座。
塔基浮现,储能网接口锁定。当第二座塔升到六十米时,左手小指突然没了知觉。低头一看,指尖已经变成灰白色,晶体覆盖了整根手指。
监控屏幕亮起红框:【东区方向能量飙升】。
我知道他们来了。
“老周。”我接通频道。
“在。”他的声音很稳。
“按预案,b型种子弹准备。”
“明白。”
我没有停下。右手还能用。我咬牙,把最后一节导能环从虚空中拉出来。高温接缝在塔顶打开,我用晶化的手指伸进去,代替焊枪完成熔接。
剧痛从神经直冲大脑,鼻腔一热,血流了下来。我没擦,任它顺着下巴滴在操作台上。
三座塔同时亮起蓝光。
地下储能网投送能量,塔顶释放出大量纳米机器人。它们快速升空,在平流层聚集,形成三个动态云核。雷达显示,云团正在吸收大气中的残留能量,频率与零域同步。
“云核建立。”苏晴说,“系统运行正常。”
话音刚落,警报响起。
【西塔基座遭受高能冲击】
我冲到监控屏前。画面里,一道电磁光束从东区射来,击中西塔底部。金属支架断裂,塔身倾斜,最终轰然倒塌。紧接着,南塔也被命中,云核结构瞬间失衡。
“剩余云核无法独立维持聚焦。”苏晴看着数据,“如果不再补充催化剂,三十分钟内会引发雷暴。”
我抓起通讯器:“老周,现在就投弹。”
“已经在路上。”
直升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老周驾驶的是改装机,机腹挂载着特制种子弹。那是从垂直森林提取的植物孢子混合纳米催化剂,能在短时间内重组云层结构。
画面切换到高空视角。直升机突破气流,飞入主云核下方。舱门打开,一枚圆柱形弹体被推出。
种子弹升空,接触云层的瞬间爆开。无数微粒扩散,与纳米机器人结合。云团开始旋转,密度迅速增加。
十分钟后,云层形成巨大凸透镜结构。
阳光穿过云层,被聚焦成一道强光束,直射守夜人阵地。地面温度急剧上升,装甲车表面开始发红,随后自燃爆炸。敌方通讯全部中断。
“敌阵清除。”苏晴说。
我盯着屏幕,呼吸沉重。晶体已经蔓延到锁骨,每一次呼吸都像有东西在刮喉咙。
三小时后,积雨云扩散至全城。
第一滴雨落下时,监控画面捕捉到一个异常现象。雨珠在空中折射出细小的彩虹,排列方式不是随机的。技术人员放大图像,发现那些光点组成了莫尔斯电码。
……—……— \/ ···· · ––– ·–·· ·
“希望”。
人群开始涌上街头。没有人打伞,全都抬头看着天空。雨水打在脸上,有人哭了,有人笑了。
我站在中央气象塔顶层,手里握着第四支抑制液。还没打。时间快到了,但我还想多看一会儿。
苏晴上来,站在我旁边。她没说话,只是接过我手里的注射笔,帮我推了进去。
药效来的慢。我感觉身体越来越沉,意识却还清醒。
“不是奇迹。”我开口,“是计算。”
风从塔顶吹过,带着雨水的味道。城市轮廓在雨幕中模糊又清晰。
老周的直升机出现在东区边缘画面。机体严重损毁,迫降在废墟间。他从驾驶舱爬出来,身上有擦伤,但能走。他弯腰,在一辆烧毁的装甲车残骸旁捡起什么东西,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那是一枚徽章,灰色底面,中间有个黑色圆点。
他把它塞进衣兜,转身朝基地方向走。
我低头看终端。大气能量曲线已经平稳,维度海啸预警解除。天气系统进入自主运行模式,三座塔虽倒其二,但剩余云核与城市生态网联动,足以维持基础调节。
脖子上的晶体又往上爬了一点,碰到下颌线。我抬手摸了下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硬质。
苏晴注意到我的动作。她拿出检测仪,扫过我的面部。屏幕跳出血氧和神经数据。
“你得休息。”她说。
“还不行。”我盯着天空,“云层还有波动。”
她说不出话,只是站在我身后,手搭在我肩膀上。
雨还在下。街道上的水洼映着灰暗的天光。一个孩子蹲在路边,伸手接雨。他忽然抬头,指着天空喊了一声。
我顺着方向看去。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照下来,正好落在未倒塌的那座气象塔顶端。塔尖的导能环开始发光,颜色由蓝转白。
光芒沿着地下储能网扩散,接入城市旧电网的几个关键节点。一座废弃变电站的变压器突然启动,嗡鸣声传了出去。
接着是另一处。
再一处。
断电三年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
苏晴的记录板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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