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悬浮的尘埃没有落下,而是缓缓旋转,像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我站在窗边,脸上的晶体已经蔓延到眼角,视线断断续续。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拉扯肺部。
苏晴从医疗台前抬起头:“干扰源还在。频率和实验体残留信号一致。”
我没有动。能动的那只眼睛盯着远处通风口边缘的一道细缝。那里的空气微微扭曲,不是热浪,是某种规律性的波动。
“它在找新的宿主。”我说。
她点头:“我已经把共振装置调试到临界状态。只要能锁定主频,就能反向清洗被寄生者的意识。”
“但你缺一个放大器。”
“你的晶化组织对维度频率有天然共鸣。如果你接入系统,就能覆盖整个城区。”
我抬起手,看着皮肤下逐渐成型的纹路。它们不再是单纯的结晶,更像是某种神经网络的延伸。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接入,可能再也无法回头。
但我没说不。
“准备吧。”
她没再劝。转身打开隔离舱,三名被寄生的市民已经被固定在治疗椅上。他们的眼睛闭着,眼睑下有蓝色纹路缓慢流动,像是血管里流着液态光。
“先试三人。”她说,“症状最轻的。如果成功,再扩大范围。”
我走到控制台旁,神经接口暴露在外。金属触点泛着冷光。苏晴将导线一端接上我的后颈,另一端连入主控机。
“会疼。”
我说:“开始。”
电流涌入。
不是痛,是撕裂。每一道晶化纹路都在发热,像是被重新激活。视野瞬间变红,随即恢复黑白。我能感觉到那些纹路在扩张,在连接,在形成一张网。
零域启动。
我在脑海中构建出“意识导流环”的结构图——一圈环形能量通道,能把共振波定向推送至目标脑区。射击完成的瞬间,虚影出现在空中,由淡转实。
苏晴按下启动键。
导流环开始旋转,释放出肉眼不可见的波动。三名患者头部的传感器亮起绿灯。
十秒。
二十秒。
其中一人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蓝色纹路开始褪色,从深蓝变成灰白,最后完全消失。他的呼吸平稳下来,手指微微抽动,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
“有效!”苏晴盯着屏幕,“脑波恢复正常,寄生信号衰减百分之九十!”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更多人被带了进来。有的挣扎,有的低语,眼神浑浊。他们的瞳孔里都有同样的纹路,像被刻进去的密码。
“必须继续。”我说。
“可你的生命体征在下降。”她看着监测数据,“心率过快,神经系统负荷超标。”
“现在停下,前面的治疗也会失效。”
她沉默了几秒,调出新一组参数:“扩大覆盖范围。接入城市能源网做辅助供能。”
“不行。”我摇头,“电网不稳定,万一中途断电,共振中断,会导致所有接受治疗的人意识崩解。”
“那就只能靠你。”
我闭上还能动的那只眼。
“切断备用电源。让我单独承载。”
她看了我一眼,手指悬在确认键上。
然后按了下去。
外部供电断开。
全部负债压在我身上。
身体猛地一震。晶化从脸部向下蔓延,越过脖颈,进入胸口。我能感觉到皮肤在硬化,肌肉被挤压,血液流动变得迟缓。
但意识更清晰了。
我能看到数据流,像河流一样在眼前流淌。每一个被寄生者的位置、脑波频率、感染深度,全都浮现出来。
零域再次展开。
我将导流环升级为双层结构,增加反馈抑制模块,防止能量回流损伤中枢。新的设计图生成,实体化过程比以往更快。
苏晴调整发射功率,共振波开始扩散。
第二批六人接入。
他们的身体抽搐,有人尖叫,有人流泪。蓝色纹路在眼球表面游走,最后凝固、碎裂、消散。
第三批。
第八批。
城市各处的监控画面显示,街道上行走的人突然停下,抱住头,然后慢慢放下手,眼神恢复清明。
欢呼声从远处传来。
但系统警报突然响起。
“能量过载!”苏晴喊,“重度感染者需要更强的清洗频率,你现在承担的负荷已经超过极限!”
我看了一眼主屏。
还有四十七人未治疗。他们坐在隔离区,神情呆滞,眼中的纹路几乎连成一片。
不能停。
我伸手抓住控制台边缘,将领域全屏开启。不再限制输出,让所有残余精神力倾泻而出。
晶化迅速覆盖手臂、 torso、双腿。
皮肤完全变成晶体状,唯独心脏位置仍保持柔软,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剧烈震动。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转变,不再是纯粹的肉体,而是一种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存在。
“终止程序!”苏晴大喊,“再持续三十秒,你会彻底失去自主意识!”
我没有回答。
最后一道共振波成型。
它穿过空间,直达最后一名患者。那人身体剧烈颤抖,眼眶裂开细缝,蓝色液体渗出。几秒后,纹路崩解,他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四周。
“全部完成。”系统提示音响起。
苏晴立即输入终止代码,切断连接。
我站在原地,全身净化完毕,只有心脏区域跳动如常。身体悬浮起来,像是被某种力量托住。双脚离地,却没有下坠感。
门外传来动静。
那些被治愈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看着我,没有说话,一个接一个跪下。动作整齐,像是同一时间做出的决定。
就在此刻,城市各处亮起点点微光。
路灯、建筑缝隙、废弃车辆的反光板……无数光源同时闪烁,节奏一致。它们移动着,汇聚而来,在我身后凝聚成巨大虚影。
一颗由光点组成的大脑,静静悬浮。
它缓缓旋转,表面流动着类似神经突触的脉络。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抬头望着,脸上写满敬畏。
苏晴走到我身边,伸手想碰又收回。
“你还听得见吗?”她问。
我动不了嘴,但意识还在。
我想说,听得见。
我想说,别怕。
可最终,只有一道微弱的光从心脏位置透出,映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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