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的阳光带着清冽的凉意，透过市一中图书馆的落地窗，在原木色的书桌上投下规整的光斑。苏沐橙背着书包站在图书馆门口，指尖反复摩挲着书包带，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 ——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江衍请教问题，还是让她头疼的数学，想想就觉得别扭又忐忑。
按照约定，九点见面。她提前十分钟到了，本以为自己会是先到的那个，没想到走进二楼阅览室，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江衍坐在上次抢座风波时的靠窗位置，面前摊着一本数学竞赛题集，手边放着一叠空白草稿纸，显然已经来了一阵子。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 t 恤，头发梳理得整齐利落，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正低头演算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透着一种旁若无人的专注。
苏沐橙的脚步顿在阅览室门口，心里的抵触感突然冒了上来 —— 她真的要走过去，向这个总是嘲讽她 “文科生不行” 的人请教数学题吗？万一他又借机嘲讽她，或者故意讲得含糊不清，让她听不懂怎么办？
可一想到班主任的嘱托，想到入学考数学丢的 5 分，想到自己确实在步骤严谨性上存在短板，她又咬了咬牙。不就是请教个问题吗？为了成绩，别扭就别扭点吧！
她深吸一口气，背着书包，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走到座位旁时，江衍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意外，也没有惊讶，只是平淡地问：“来了？”
“嗯。” 苏沐橙的声音有些生硬，放下书包坐在他对面，刻意拉开了一点距离，“你来得挺早。”
“习惯了。” 江衍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的竞赛题集，“题目呢？哪道不会？”
苏沐橙从书包里掏出数学练习册和笔记本，翻到标注着红色五角星的那道题 —— 这是一道函数与几何结合的综合题，和入学考最后一道大题题型相似，她用几何辅助线的方法解出了答案，但步骤总被老师打回，说逻辑不严谨。
她把练习册推到江衍面前，手指指着题目，声音低低的：“就是这道题，我用辅助线的方法解出来了，但老师说步骤不规范，你能帮我看看怎么改吗？”
江衍的目光落在题目上，只扫了一眼，就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快，笔尖像带着风，唰唰唰地写下一串公式和推导过程，语速也快得惊人：“这道题用几何方法可以，但你缺少关键的逻辑推导步骤。首先要证明△Abc 和△AdE 相似，这里需要用到两角对应相等的判定定理，你直接跳过了证明过程，所以步骤不完整。”
苏沐橙赶紧拿起笔，想在笔记本上记下他说的重点，可江衍的语速实在太快了，她刚写下 “相似三角形”，他就已经讲到了下一个知识点：“然后，根据相似比求出 dE 的长度，这里要注意单位统一，你之前的计算过程中忽略了单位换算，虽然答案是对的，但步骤不严谨，考试会扣分。”
她的笔尖一顿，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等一下，你能不能慢一点？我还没记下来。”
江衍的笔尖停在草稿纸上，抬起头，看向她皱起的眉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这些都是基础知识点，不需要逐字记录，听懂就行。”
“可我还没听懂你说的相似比怎么推导的！” 苏沐橙的语气也有些急了。她本来就对数学逻辑推导不敏感，江衍讲得又快又跳跃，还省略了很多她觉得重要的细节，让她越听越糊涂。
江衍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似乎觉得她很麻烦：“相似三角形的判定定理你没学过？两角分别相等的两个三角形相似，∠bAc=∠dAE，∠Abc=∠AdE，所以△Abc∽△AdE，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知道这个定理，但你不能直接说‘很明显’啊！” 苏沐橙的火气也上来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又赶紧压低，“步骤规范不就是要把这些‘明显’的推导过程写出来吗？你讲得这么快，还跳过关键步骤，到底是想教我，还是想炫技，让我觉得自己很笨？”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心里的委屈和不甘一下子涌了上来 —— 她本来就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来请教，江衍的态度却这么敷衍，这么没耐心，好像她问这些问题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江衍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发火，还说出 “炫技” 这种话。他看着苏沐橙泛红的眼眶，和眼底里的倔强与委屈，握着笔的手指顿了顿，脸上的不耐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图书馆里很安静，周围的同学被他们的争执声吸引，悄悄投来好奇的目光。苏沐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里却依旧憋着一股气。
沉默了几秒，江衍的声音缓缓响起，语速明显放慢了，没有了之前的急促，也没有了不耐，变得平稳而清晰：“抱歉，我以为你已经掌握了基础定理。”
他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清晰的图形，标注好各个角的度数和边的长度：“我们重新来。首先，题目中给出 Ab=Ad，Ac=AE，∠bAd=∠cAE，所以可以推出∠bAc=∠dAE，这一步是关键，你需要写清楚推导过程，不能省略。”
他一边说，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下详细的推导步骤，每一步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不再像之前那样跳跃：“然后，因为 Ab∥dE，所以∠Abc=∠AdE，这是同位角相等。现在有两个角分别相等，就可以根据相似三角形的判定定理，证明△Abc∽△AdE 了。”
苏沐橙看着他放慢的语速，和草稿纸上清晰详细的步骤，心里的火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莫名的复杂情绪。她拿起笔，跟着他的节奏，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着，这一次，终于能跟上他的思路了。
“接下来，根据相似三角形的性质，相似比等于对应边的比，所以 Ab\/Ad=bc\/dE。因为 Ab=Ad，所以相似比是 1:1，因此 bc=dE。” 江衍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多余的情绪，却比之前详细了很多，“你之前的错误在于，没有证明相似比，直接得出了 bc=dE 的结论，所以步骤不严谨。”
苏沐橙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以为 Ab=Ad 就可以直接得出 bc=dE，没想到还需要证明相似比。”
“数学讲究逻辑闭环，每一步结论都需要有依据。” 江衍的目光落在她的笔记本上，看到她认真记录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你再试着把完整的步骤写一遍，我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苏沐橙拿起笔，按照江衍讲的思路，一步步写下详细的解题步骤。这一次，她写得很认真，每一个推导过程都不敢省略，遇到不确定的地方，就抬头看向江衍，他会用眼神示意她继续，或者轻轻提点一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之间的草稿纸和笔记本上，暖洋洋的。周围的同学已经收回了目光，图书馆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火药味，反而多了一丝微妙的和谐。
苏沐橙写完最后一个步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练习册推到江衍面前：“写好了，你看看还有问题吗？”
江衍拿起练习册，仔细看了起来。他的目光很认真，逐字逐句地审阅着步骤，偶尔会皱一下眉，在有疏漏的地方用红笔轻轻圈出来：“这里，同位角相等的依据需要写清楚‘两直线平行，同位角相等’，不能只写‘同位角相等’。”
“还有这里，相似比的推导过程可以再详细一点，把 Ab=Ad 代入相似比公式，让逻辑更完整。”
他的批注很精准，和之前在图书馆里给她批注文科笔记时一样，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苏沐橙看着那些红色的批注，心里没有了之前的抵触，反而觉得很受用。
“知道了，我会改的。” 苏沐橙点点头，拿起笔准备修改。
江衍把练习册还给她，合上自己的竞赛题集，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改完之后自己再检查一遍，确保每一步都有依据，逻辑严谨。”
“谢谢你。” 苏沐橙的声音有些小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好意思。她之前还误会他是在炫技，现在看来，他只是习惯了用自己的节奏做事，没有考虑到她的接受能力。
江衍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沉默了一会儿，苏沐橙想起老师布置的任务，鼓起勇气问：“你…… 你的作文写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你润色吗？”
江衍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水杯，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作文本，递了过去：“写好了，你看看吧。”
苏沐橙接过作文本，翻开一看，题目是《理性与温情》，讲的是理性思维与情感表达的平衡，逻辑依旧严谨，论证也很充分，但和之前的作文一样，缺少了一些情感的温度。
她看着作文本上的文字，心里的别扭感又少了一些。或许，这场互相请教，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
就在她准备开口提出修改建议时，江衍突然开口了，语气依旧平淡，却像是在解释什么：“刚才讲题语速快，不是想炫技，只是怕浪费时间。”
苏沐橙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很清澈，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和不耐，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我知道了。” 苏沐橙的脸颊微微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作文本，“我…… 我会好好帮你润色的。”
江衍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竞赛题集，却没有立刻开始演算，而是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认真看作文的苏沐橙。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她的睫毛很长，认真时会微微颤动，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像平时那样充满攻击性，反而多了一丝柔和。
苏沐橙看着江衍的作文，心里渐渐有了修改思路。她想，或许她可以建议他加入一些真实的经历，比如军训时帮助同学的小事，或者图书馆里批注笔记的细节，这样就能让作文多一些温度。
可她不知道的是，江衍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涟漪。他从来没有这么有耐心地给别人讲过题，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作文会需要一个文科生的润色。
这场别扭的第一次请教，就这样在争吵与和解中度过。苏沐橙的数学步骤有了改进的方向，江衍的作文也即将迎来第一次 “情感润色”。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润色过程中，两人会不会因为作文的修改产生新的争执？江衍会不会真的接受苏沐橙的建议，让作文多一些温度？苏沐橙又会不会在江衍的帮助下，彻底克服数学步骤不严谨的短板？
图书馆里的阳光渐渐移动，照在两人之间的作文本和练习册上，仿佛为这场别扭的开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而接下来的故事，将会在这场互相请教中，朝着更加微妙的方向发展，让两个原本互相抗拒的人，在一次次的碰撞与磨合中，慢慢看到彼此隐藏在表面之下的真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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