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的手按在马鼻上,指尖沾了黑沫。马已经不动了,眼白泛青,鼻孔里的血滴到地上,冒了一缕淡烟。他没抬头,只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内侧那道被掌事踩出的红印。
林子里的雾又起了,贴着地皮往前爬,像一层湿布裹住树根。他慢慢站起身,把手里那片紫苏叶扔进药篓。叶子刚落地,就被雾气吞了进去,转眼只剩一点焦边。
他转身回马厩,脚步很轻。车夫们正忙着抬死马,没人注意他。掌事站在坡上,手里攥着那张纸条,指节发白。青禹低着头走过,听见他说:“绕林子,天黑前必须出这片山。”
马厩里堆着白天剩下的药材。他蹲在角落,从怀里摸出药碾,把鬼面花残根和毒草碎末倒进去。手指贴住碾轮,一缕青气顺着指缝渗进去——这是他自创的“青木生”,靠木系灵力催动药性。碾轮转了三圈,粉末开始泛金光,像掺了星屑。
他停了手,吹了口气。金粉飘起来,在昏光里浮了半息,才落回碾槽。这药能解毒,还能提神,马吸一口就不会倒。但他知道,光有药没用。毒雾不该出现在这儿,山里没毒源,雾却三番两次冒出来,还专挑商队走的路。
他正要把药收进布包,头顶瓦片响了一下。
不是风。瓦片之间卡着枯叶,风吹不动。他反手摸出三根银针,甩出去,钉进横梁。针尾颤着,发出细微嗡鸣。
梁上人影一晃,接着有东西跳下来,轻得像片叶子落地。他抬头,看见个穿补丁裙的小丫头,赤脚踩在干草上,手里抱着个竹篓。她冲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的门牙。
“你刚才用的是鬼面花根吧?”她声音很亮,“不够用,我给你补点。”
她说着,从篓里掏出半株花。花瓣灰绿,根须泛紫,是新鲜采的。青禹盯着那花,没接。鬼面花只长在毒土里,人沾了轻则头晕,重则瘫痪。这丫头能空手摘,还不中毒?
她歪头看他:“你不认得这花?”
“认得。”他伸手接过,指尖扫过根部,微烫。这花刚离土不到两刻钟,还在释放药气。他抬眼,“你从哪儿来的?”
“村后林子。”她拍了拍篓子,“那边雾多,草都发光。我就捡能亮的带回来。”
他目光滑到她脖颈。那里有个月牙形的胎记,边缘微微发红,像是被什么烫过。他想起《青囊玄经》里一句残文:“灵药感知者,胎记应毒而变色。”可书上没说这能力怎么来的,也没说会不会被人利用。
“你叫什么?”他问。
“小七。”她晃了晃脑袋,辫子甩来甩去,“你呢?”
他摇头。
“哑巴?”她凑近,“还是怕我说出去?”
他没答,只把那半株花放进药碾,重新注入灵力。金光比刚才更亮,药粉里甚至浮出一丝青纹。他盯着光纹,忽然问:“你进马厩,想干什么?”
“看你炼药啊。”她扒着碾槽边,“你刚才那股气,是木灵力吧?我爹说过,能用灵力提药的人,不是大夫就是骗子。”
“你爹呢?”
“不知道。”她低头抠手指,“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让我等一个人。”
青禹顿了顿。他没再问,只把新药分装成三包,塞进袖袋。小七蹲在旁边,看着他动作,忽然说:“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会医术,对不对?”
他手一停。
“你装傻。”她笑出声,“我也装过。村里人说我是灾星,我就学狗叫,他们就不敢近我身。”
他看了她一眼。她眼睛很大,黑得像井底的水,却亮得惊人。她说的话没一句多余,也不怕他。
“以后看见发光的草,别碰。”他说,“来告诉我。”
“为啥?”
“有人在用毒雾引路。”他把药碾推到一边,“马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死马能带人进圈套。”
小七眨了眨眼:“你是说……有人想让你们走别的路?”
“北线更远。”他低声道,“但有人急着让货早点到。东线有雾,马死,只能绕。可雾不是天然的,是有人撒了毒粉,再用热气催发。”
“那谁撒的?”
“我正要查。”他站起身,把最后一包药藏进马鞍夹层,“你要是真想帮忙,明天天亮前,去林子边缘守着。看见有人动土,或者烧什么东西,立刻回来。”
小七点头,忽然压低声音:“掌事袖子里有块铁牌,昨晚我看见了。他摸它的时候,手在抖。”
青禹眼神一沉。
“你不信?”她从怀里摸出一张皱纸,递过来,“我偷画的。”
他接过。纸上用炭条勾了个牌子轮廓,中间刻着“黑岩城·季”三个字,边角有裂纹。和昨天掌事掉出来的那块一模一样。
他把纸折好,塞进内袋。手指碰到《青囊玄经》,书皮还在发烫。他没翻,只把经书按了按,压回心口。
“你不怕我害你?”他问。
“你救马。”小七背起篓子,“我没家,也没人管我。你要是用我,我就跟着你。要是不要,我就回林子。”
她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他叫住她,“夜里别乱跑。雾里有东西。”
“我知道。”她回头一笑,“所以我才不怕。”
她跳上横梁,像只小猫,三两下就没了影。青禹站在原地,听着瓦片轻响,直到彻底安静。
他摸出最后一粒青木丹,咬碎吞下。丹药入腹,灵力顺经脉走了一圈,压住胸口那股闷痛。他靠在马槽边,闭了会儿眼。
掌事在查他。铁牌是证据。黑岩城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商队,更不会三番两次引毒雾。他得在对方动手前,拿到更多东西。
他睁开眼,从怀里取出腾蛇蛋。蛋壳的裂缝又长了些,青光在缝隙里缓缓流动,像脉搏。他把蛋贴在心口,低声说:“再等等。”
外面风起了,吹得马厩门吱呀响。他把药包和银针重新归位,起身走向门口。
刚拉开门,一阵腥风扑面。他抬手挡了一下,闻到一股熟悉的味——腐骨茶的甜腥,混着铁锈。
他猛地回头,看向马槽角落。那里有一小滩水渍,边缘泛绿,正慢慢冒泡。
有人往水里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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