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在乞求施舍,而是在进行一场公开的、残酷的交易:用她最后的活命钱,买断她与林家、与林老五的一切关系!
这不是孝顺,这是割肉饲虎般的绝望!
这不是馈赠,这是划清界限的买路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沈清徽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林老五。那目光里,充满了极致的鄙夷、愤怒和审视。
空气凝固了。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压向林老五。
他该怎么办?
收下这钱?那就坐实了他为了二百文钱,逼得亲生女儿走投无路,用最后的活命钱买断亲缘的禽兽之名!从今往后,他在白石村将彻底抬不起头,会被所有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这钱,拿在手里,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烫手!
不收?那他之前所有的逼迫、打骂、乃至卖女的行为,就都成了纯粹损人不利己的笑话!他不仅拿不到一个子儿,还会被所有人嘲笑无能、愚蠢、连到手的钱都不敢拿!而且,这断亲书已经摁了手印,若他不收这钱,在众人看来,反而显得他虚伪,或者是对断亲反悔!族长和里正也绝不会答应!
进退维谷!
左右皆是无底深渊!
林老五的脸憋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钱袋,仿佛看到了毒蛇,又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贪婪和恐惧在他心中疯狂交战。
“林老五!” 族长林永年看不下去了,他声音沉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事已至此,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真要逼死女儿,连她这最后的活命钱也要夺去,让她赤条条滚出白石村,冻死饿死在路边,你才甘心吗?!你若还有一点为人父的良知,就收了这钱,全了这场父女最后的缘分,给孩子一条生路!”
里正张德贵也冷声道:“老五,众目睽睽,摁印在前。这钱,是招娣‘孝敬’你的,你收与不收,这断亲书都已生效。你若还是个男人,就痛快点!别让大家瞧不起你!”
“收下吧!林老五!你还想怎么样!”
“拿着钱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真是把我们林家的脸都丢尽了!”
村民的斥责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最后一点挣扎的念头也拍得粉碎。
林老五知道,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他颤抖着,伸出那只刚刚摁过手印、还沾着些许红色印泥的手,如同接过一个烧红的炭块,一把从沈清徽高高举起的手中,抓过了那个灰色的钱袋。
钱袋入手,沉甸甸的,铜钱相互碰撞,发出轻微而诱人的“哗啦”声。但这声音此刻在他听来,却像是催命的符咒。
在他抓住钱袋的瞬间,沈清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举的双手猛地垂下,身体软软地伏倒在地,发出了最后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心脉俱断的悲鸣:“爹——保重!”
然后,她便不再动弹,只有肩膀微微起伏,仿佛连哭泣的力气都已耗尽。
这一声“保重”,这一下彻底的瘫软,将这场“釜底抽薪”的戏剧推向了最高潮!
王婆子立刻扑上去,抱住沈清徽,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孩子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畜生!真是畜生啊!” 有老人气得直跺脚。
“以后谁还敢跟他林家来往!”
“断得好!这种爹,不断等着被吸干血吗?”
所有的同情、所有的愤怒,都毫无保留地倾泻到了林老五身上。他手里攥着那袋滚烫的铜钱,站在一片唾骂和鄙夷的目光中央,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游街的囚犯。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将那钱袋塞进怀里,如同丧家之犬般,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王婆子的家门,逃离了这个让他身败名裂的地方。
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族长林永年长长地叹了口气,弯下腰,亲手将那份墨迹已干、指印鲜红的断亲文书捡起,郑重地递到了被王婆子扶着的、看似虚弱不堪的沈清徽手中。
“孩子,” 族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和怜悯,“拿着吧。从今往后,你……你好自为之。”
沈清徽双手接过那轻飘飘又沉甸甸的文书,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低下头,用细若蚊蚋、却足够让身边几人听到的声音道:“多谢……族长爷爷……招娣……铭记在心……”
她将断亲书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折叠好,贴身收起,与那封休书放在了一起。
此刻,她的怀中,还有二两多的银子。
此刻她拥有了比金钱更宝贵的东西——自由身。
釜底抽薪,计划圆满完成。
她用二百文钱,和一场淋漓尽致的表演,彻底买断了过去,斩断了所有后患。
从这一刻起,林招娣这个名字所承载的苦难与枷锁,已被她亲手斩断。
站在这里的,是褪去了旧壳,即将以沈清徽之名,在这片陌生的天地间,重新开始书写人生的……未来霸主。
她的表演,落幕了。
但属于她的人生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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