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朝阳刚刚跃出山脊,将金红色的光芒洒向层林尽染的山坡,也透过破屋的缝隙,唤醒了浅眠的沈清徽。她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眸中清明一片,没有丝毫睡意。
一种微妙的预感,如同细小的电流,在她心头窜过。陷阱。
她迅速起身,动作利落地整理好床铺,用冷水漱了漱口,感觉额角的伤疤在晨凉中有些发紧,但已无大碍。她没有先生火做饭,而是径直拿起那根充当手杖和防身武器的木棍,推门而出,向着昨日布下陷阱的山林边缘走去。
晨露未曦,打湿了她破旧的裤脚。山林寂静,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啁啾。她的脚步放得很轻,呼吸平稳,目光如同最老练的猎手,锐利地扫过前方。
第一个陷阱,靠近灌木丛的那个,毫无动静,布置的米粒似乎被什么小虫或鸟雀啄食过,散乱在一旁。
她并不失望,继续走向第二个设在兽径旁的陷阱。
距离还有十几步远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种不同于风声鸟鸣的、细微的挣扎声,以及草木不正常的晃动。
她的心轻轻提了起来,步伐加快,却又更加谨慎。
拨开一丛半枯的蒿草,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微缩。
成了!
第二个套索陷阱被触发了!那根作为弓身的竹片因为巨大的拉力而微微弯曲着,下方,一只灰褐色、皮毛丰厚的野兔正后腿腾空,被牢牢套住一只脚踝,倒吊在那里!它显然挣扎了许久,此刻似乎已经力竭,只是偶尔徒劳地蹬动几下另一条后腿,喉咙里发出细微的、绝望的呜咽声。套索结打得很成功,越挣扎越紧,丝毫没有松脱的迹象。
沈清徽静静地看着这只猎物,心中涌起的并非怜悯——前世宫廷倾轧,尸山血海都见过,一只野兔的生死的确难以在她心中掀起波澜——而是一种纯粹的、计划达成的满足感,以及一丝微小的、确实的成就感。
这是她依靠自己的知识、双手和谋划,独立获取的第一份肉食。意义非凡。
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潜在的捕食者被吸引过来。然后,她才走上前,动作干脆利落。
野兔察觉到生人的靠近,又开始剧烈挣扎。沈清徽没有犹豫,手中木棍精准而迅速地击打在野兔的后脑勺上。一声闷响,挣扎停止了。她的动作冷静得近乎冷酷,却高效且人道,减少了猎物的痛苦。
她解开套索,将尚带余温的野兔提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约莫有三四斤重,足够她吃上好几顿了。她仔细检查了一下陷阱,机关完好,只是固定竹弓的地面有些松动。她重新将竹弓更深、更牢固地插入土中,恢复了陷阱的待发状态,并补充了一点诱饵。
提着沉甸甸的猎物,沈清徽返回小屋的步伐明显轻快了些。阳光照在她身上,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也照亮了她眼中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亮光。
回到院子,她闩好门,开始处理这只野兔。
前世她自然无需亲自动手处理这些,但作为掌控一切的太后,她习惯于了解事情的每一个环节。她曾饶有兴致地观看过御厨处理活羊、活鹿,也翻阅过相关杂记,对剥皮、放血、清理内脏的流程并不陌生。加上这具身体属于农家女,似乎对这类活计有着本能的熟悉感。
她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作为操作台。先用石刀的边缘,利落地割开野兔的喉咙放血,用陶碗接住。兔血也是可以食用的,不能浪费。
然后,从后腿内侧开始,用锋利的石片小心地划开皮毛,手指配合着,一点点将整张兔皮完整地剥离下来。动作虽不如老猎户娴熟,却也有条不紊,最大限度地保持了皮张的完整。兔皮内侧还带着些许脂肪和结缔组织,她用小石片仔细地刮干净,然后将皮张撑开,用几根小木棍固定在内侧,挂在院中通风背阴处晾晒。这皮毛虽然不大,但鞣制好后,可以做副耳套、或者垫子,总能派上用场。
接着是清理内脏。她剖开腹腔,将心、肝、肾等可食用的部分小心取出,单独放在洗净的叶子上。肠胃等不可食用的部分,则挖了个深坑掩埋,避免气味招引虫蚁。
最后,将处理干净的兔肉剁成大小合适的块状,用清水反复冲洗干净,沥干水分。
整个过程,她神情专注,手法稳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但她眉宇间只有一种处理事务的平静。当一切处理妥当,看着木盆里粉嫩的兔肉、叶子上摆放的内脏、以及墙上晾晒的灰褐色皮毛时,一种扎实的、“拥有了些什么”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王婆子熟悉的大嗓门:
“招娣丫头!开门!给你送点腌萝卜过来!”
沈清徽眼神微动,迅速用一块干净的布盖住了木盆里的兔肉,又将放着内脏的叶子往角落里挪了挪,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王婆子就提着个小陶罐挤了进来,嘴里还在念叨:“这腌萝卜可是我家那口子……哎哟!”
她的话戛然而止,鼻子抽动了两下,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过院子,立刻定格在了墙上那张正在晾晒的、还带着血丝的兔皮上,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这……这皮子?!”王婆子惊呼出声,几步走到墙边,仔细看了看,又猛地转头看向沈清徽,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招娣!这……这是你昨儿下那套子逮着的?!”
沈清徽脸上适时地露出混合着兴奋和一点小骄傲的笑容,点了点头:“嗯,婆婆,早上起来去看,就套着了这只兔子。” 她指了指那张皮子,“刚收拾完。”
“哎呀呀!了不得了不得!” 王婆子一拍大腿,激动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你这丫头,真是神了!头天下的套子,第二天就见效!还是这么肥的一只兔子!你这手气,你这本事……啧啧!” 她围着那张兔皮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沈清徽谦逊地低下头:“是运气好,婆婆。我也没想到真能套着。”
“什么运气!这就是本事!” 王婆子斩钉截铁,看沈清徽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之前是同情居多,现在则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看重和惊奇。在这乡下地方,能靠山吃山、有本事从林子里弄到肉食的人,总是更受人高看一眼。
王婆子的目光又落到那个被布盖着的木盆上,嗅着空气中还未散尽的血腥气,了然道:“肉都收拾好了?打算咋吃?”
“打算炖点汤,省着点吃几天。” 沈清徽老实回答。
王婆子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好孩子,有这本事是好事!但这肉味重,你一个人住这儿,炖肉的时候关紧门窗,别惹人眼红。这村里啊,啥人都有。” 这是推心置腹的实在话了。
“我晓得的,谢谢婆婆提醒。” 沈清徽心中明了,这是王婆子真正开始将她纳入自己人范畴的表示。
“成,那你忙着,老婆子我就不耽误你改善伙食了!” 王婆子笑呵呵地把腌萝卜罐子塞给沈清徽,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张兔皮,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送走王婆子,沈清徽闩好门,回到屋内。她掀开盖着兔肉的布,看着那一盆新鲜的肉块,嘴角微微上扬。
她没有立刻生火炖煮,而是仔细规划起来。兔肉可以分成几份,今天先吃一顿,剩下的用盐腌渍起来,或者挂在灶台上方用烟熏,做成熏肉,可以保存更久。内脏可以今天炒了吃,补充营养。
她取出一部分兔肉和所有内脏,准备作为今天的餐食。将剩下的兔肉块均匀地抹上珍贵的粗盐,放在另一个陶罐里腌制。
然后,她才开始生火,将兔肉块和削皮的野山药根、几片野姜一起放入陶罐中,加入清水,慢慢炖煮。不一会儿,浓郁的肉香便从破旧的小屋里弥漫开来,这是属于收获和希望的味道。
沈清徽坐在灶前,添着柴火,看着跳跃的火苗,听着陶罐里咕嘟咕嘟的声响。
这第一只猎物,不仅仅是一顿肉食。
它证明了她的能力,验证了她的方法。
它带来了实实在在的营养,也带来了王婆子更进一步的信赖和重视。
这张晾晒中的兔皮,更是她未来可能积累财富的最初雏形。
自给自足的链条,终于扣上了重要的一环。
这种凭借自身力量获取、并切实改善生存境遇的成就感,微小,却无比实在,如同暗夜中的第一颗星,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也坚定了她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乃至崛起的信心。
山林无言,却已开始向她奉献。而她,才刚刚开始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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