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死死攥着刀把，杀猪刀和砍柴刀冰冷的触感让我狂跳的心稍微定了定。看着那群被我的疯狂吓得连连后退的人，看着奶奶邱桂英那张又恨又怕的老脸，我知道，怕是没有用的，求饶更是死路一条。今天，我要是软一点点，我们三个就真的被他们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那些长舌妇们，平时嚼舌根一个比一个厉害，现在看到明晃晃的刀，一个个脸白得像纸，尖叫着往后缩，生怕沾上血。大伯唐学生被他婆娘李小秀死死拽着胳膊，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但脚步却钉在原地，不敢再往前冲。四婶小罗艳更是机灵，早就躲到了人群最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看。
奶奶邱桂英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反了天了”、“小畜牲”，但身体却很诚实，一边骂一边往人群里退，还假惺惺地对着其他人喊：“走！都快走！别跟这疯丫头一般见识！老娘我来断后！” 断后？她是想让别人挡在前面吧！
我往前逼近一步，刀尖直指着她，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用力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走？！往哪儿走？！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轻易走脱！”
我挥舞着双刀，刀锋在夕阳下闪着瘆人的寒光，对着所有人大喊，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都给我听好了！我山洞里的东西！锅碗！粮食！衣服！还有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是谁拿走的？是哪个黑心烂肝的贼？！今天不给我原封不动地吐出来，老子就跟你们拼了！砍死一个够本，砍死两个赚一个！我看谁嫌命长！”
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奶奶身上：“邱桂英！你个老不死的！我尊重你，叫你一声奶奶，你干的这叫人事吗？！为老不尊，心肠比蛇蝎还毒！你欺负我们三个没爹妈管的孩子，抢我们工钱，占我们屋子，现在连我们活命的口粮和锅碗都抄走！你是不是真想逼死我们？！啊？！”
我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流，但手里的刀握得稳稳的：
“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拿出来！现在！立刻！还有我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要是今天不拿出来，我告诉你邱桂英，我唐平萍说到做到！我是不敢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手！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往后过得鸡犬不宁！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谁都不怕！你们不让我们活，我就让你们谁也活不安生！”
我猛地转头，刀尖又指向脸色铁青的大伯唐学生：“大伯！你也听好了！你别在那儿充好汉！你就是在助纣为虐！帮着这老不死的欺负我们！你以为你个子大我就怕你？你不讲理，我也不会跟你讲理！你再敢动一下手试试看！”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大伯母李小秀那明显隆起的肚子上，她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肚子。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残忍：
“还有你，大伯母！你肚子这么大了，就不怕吗？就不怕做缺德事报应到你没出世的孩子身上？！你们今天把我们往死里逼，就不怕哪天遭报应？！”
我这番话，像一颗颗炸弹，扔进人群里。尤其是最后对着大伯母肚子的那句，明显戳到了很多人的痛处和忌讳。农村人，最信因果报应。那几个长舌妇眼神都变了，互相看看，脚步挪动着，离奶奶和大伯他们远了些。
奶奶邱桂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你……你敢咒我孙子？！你个天打雷劈的……”
“我咒你？”我打断她，冷笑，“是你们先不给我们活路！少废话！东西和钱，拿不拿出来？！不拿，我今天就堵在这门口，谁也别想好过！”
我摆出一副彻底豁出去的亡命徒架势。我知道，这时候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场面僵持住了。奶奶那边的人，被我的狠话和不要命的样子镇住了，没人敢再上前。夕阳一点点沉下山头，山谷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气氛更加压抑。
终于，奶奶咬着牙，对旁边一个平时跟她走得近的婆娘使了个眼色，低声恶狠狠地说：“去！把那些破烂玩意儿给她拿回来！扔给她！就当喂狗了！”
那婆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快步往寨子方向跑去。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那婆娘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拎着那个被抢走的、装着粮食的破布袋，还有一个篮子，里面胡乱塞着我们的搪瓷缸、铝锅和几件旧衣服。她走到离洞口几步远的地方，像扔垃圾一样把东西扔在地上，嘴里还嘟囔着：“喏！还给你！谁稀罕你这点破烂！”
我看着地上的东西，粮食袋瘪了不少，显然被克扣了。我的小铁盒没看见。
“钱呢？”我刀尖一指，“我的铁盒子呢？！”
奶奶眼神躲闪了一下，强硬地说：“什么钱？没见过！就这些破烂！爱要不要！”
我知道，钱是要不回来了。他们拿走了，怎么可能轻易吐出来？能把这些活命的东西要回来，已经是极限了。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逼了。再逼下去，真可能鱼死网破。
我用刀指着地上的东西，对小九说：“小九，去拿回来。”
小九赶紧跑过去，把粮食袋和篮子拎了回来。
我这才把刀稍微放低一点，对着那群人，冷冷地说：“滚吧！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以后谁再敢来惹我们，我唐平萍奉陪到底！”
奶奶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灰溜溜地走了。大伯临走前，还回头用阴狠的眼神剜了我一眼。
看着他们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我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小九和小娴赶紧扶住我。
“姐……你没事吧？”小娴带着哭腔问。
我摇摇头，看着地上失而复得的、少得可怜的口粮和破烂家当，心里没有一点高兴，只有无尽的悲凉和疲惫。
这一仗，我们赢了，用命搏回来一点点生机。但我们也彻底成了孤家寡人，被整个寨子视为洪水猛兽。
夜风吹过，带着山里的寒气。我搂紧弟弟妹妹。
活下去，真难啊。但再难，也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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