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清晨六点，天还裹在浓墨般的暗里，只有街灯在窗玻璃上投下昏黄的光斑，把租屋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高羽搂着董姗姗，鼻尖蹭着她发顶的薰衣草香味，睡得正沉——董姗姗的头枕在他胸口，呼吸轻得像羽毛，一条胳膊还圈着他的腰，连梦里都蹙着眉，像怕他跑了似的。
窗外的雪花还没停，细碎的雪粒敲打着玻璃，发出“沙沙”的轻响，屋里的暖气不太足，高羽下意识地把董姗姗往怀里紧了紧，指尖触到她睡衣下温热的肌肤，心里软得发疼。他想起昨晚董姗姗委屈的眼神，想起自己强压下的欲望，暗自发誓等她身体彻底好透，一定好好补偿她。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是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
高羽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客厅的灯“啪”地亮了，刺眼的白光透过门缝钻进来，把卧室的地板照出一道亮痕。
“谁？”高羽压低声音，心里莫名发慌。董姗姗也被惊醒，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嘟囔着：“怎么了……是不是你忘关窗户了？”
客厅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得像猫，却每一步都踩在高羽的心跳上。紧接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飘进来——是夏真惯用的香水味。高羽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清醒了：夏真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夏真来给他送换洗衣物，曾借过钥匙去楼下便利店买水，当时他没在意，没想到她居然偷偷配了一把。
“高羽，你醒着吗？”夏真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点刻意的平静，可高羽能听出她语气里的颤抖，“我给你带了早餐，是你爱吃的肉包和豆浆……”
话音未落，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夏真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白色的早餐袋，可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床上——高羽的胳膊还圈着董姗姗，他的一条腿搭在她的大腿上，两人身上的被子皱皱巴巴，显然是同床共枕了一夜。
空气瞬间凝固了。
夏真手里的早餐袋“啪”地掉在地上，肉包滚了出来，沾了一地灰尘。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夏真……”高羽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赤裸的肩膀，他慌乱地想去抓衣服，却因为太急，差点从床上摔下去，“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董姗姗也彻底醒了，看到夏真的瞬间，她尖叫一声，双手死死抓着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浑身都在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夏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
夏真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们，眼泪越流越凶，身体因为愤怒和心痛，开始不停颤抖。她以前不是没怀疑过，可每次高羽都笑着否认，董姗姗也总用“好姐妹”的身份掩饰，现在亲眼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信任和幻想，都碎得像玻璃碴。
夏真慢慢走到床边，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让人心慌。她没有看高羽，只是盯着董姗姗，眼神里的失望和痛苦，像刀子一样扎人：“董姗姗，我把你当成亲姐妹，你缺钱，我给你凑；你失恋，我陪你哭；你说你喜欢高羽，我还劝你别多想，说他心里只有我……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董姗姗的脸涨得通红，眼泪也涌了出来，她想掀开被子下床，却被夏真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夏真，我不是故意的……我和高羽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你主动勾引他？还是因为他见异思迁？”夏真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咆哮，“你们把我当傻子耍吗？！”
高羽赶紧抓过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急声说：“夏真，你别激动，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控制住自己，跟姗姗没关系……”
“跟她没关系？”夏真猛地转头看向高羽，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却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高羽，我以为你是真心爱我的，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说毕业就娶我，你说要带我回秀河村见你父老……这些都是骗我的吗？”
董姗姗看着夏真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揪着疼，她掀开被子，不顾身上只穿了睡衣，就想抓住夏真的手：“夏真，你别怨高羽，都是我的错，是我主动的，我……”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刺耳。夏真的手狠狠甩在董姗姗的脸上，董姗姗的脸颊瞬间红了一片，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夏真，眼泪掉得更凶了：“夏真……你打我？”
“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恨你！”夏真的手还在发抖，可眼神却异常坚定，“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姐妹！”
说完，夏真转身就跑，连掉在地上的早餐袋都没捡。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留下满屋子的寂静和尴尬。
董姗姗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高羽套好衣服，蹲下来想抱她，却被她推开了。他看着董姗姗通红的脸颊，又想起夏真跑出去时的背影，心里像被灌满了铅，沉重得喘不过气：“姗姗，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你快去追她啊！”董姗姗突然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夏真现在肯定很伤心，你快去跟她解释，就算她不原谅我，你也要让她原谅你！”
高羽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拉开。他知道，就算追出去，夏真也不会听他解释，现在的她，恐怕连见都不想见他。“没用的，”他声音沙哑，“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就算追上了，也只会让她更生气。”
董姗姗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高羽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绝望：“都怪我，如果我昨天没缠着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高羽送董姗姗回云海武馆时，天已经亮了。董姗姗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脸颊上的红印还没消，眼神里满是失落。
“你回去好好休息，”高羽停下车，看着她说，“我会想办法跟夏真解释的，你别太自责。”
董姗姗点了点头，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武馆。高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发动车子，朝着西津大学的方向驶去。
他掏出手机，拨了夏真的号码——“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又给夏真的宿舍打电话，接电话的是王小雨，语气带着点犹豫：“高羽，夏真早上回来过一次，拿了个背包就走了，说要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写作，让我们别找她……”
“她没说去哪里吗？”高羽急声问。
“没有，”王小雨叹了口气，“她看起来很伤心，眼睛都肿了，我们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高羽，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高羽挂了电话，心里的恐慌越来越重。他开车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夏真常去的图书馆、自习室、操场，都没有她的身影。他甚至去了夏真家楼下，可她家的灯是暗的，显然没人在家。
回到宿舍时，张平、朱晓东和刘宝军正准备去上课。看到高羽脸色惨白，眼神涣散，朱晓东忍不住调侃：“哟，高羽，你这是昨晚没睡好？还是被哪个小妖精给榨干了？”
“你闭嘴！”高羽突然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烦躁和痛苦。
宿舍里瞬间安静了。朱晓东愣了一下，才发现高羽的眼睛是红的，显然是哭过。张平赶紧拉了拉朱晓东的胳膊，小声说：“别瞎说了，高羽肯定遇到事了。”
“高羽，到底怎么了？”刘宝军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点担心，“是不是跟夏真吵架了？我们帮你想想办法。”
高羽坐在床上，双手抓着头发，声音沙哑：“我和夏真……可能要完了。”他没有细说，只是觉得浑身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朱晓东还想说什么，被张平拉走了。“我们先去上课，”张平回头说，“你好好想想，有需要的话，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宿舍门关上，屋里只剩下高羽一个人。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浸湿了枕巾。他想起和夏真第一次在图书馆相遇的场景，想起他们在操场散步的夜晚，想起夏真笑着说“毕业就嫁给你”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把这份感情，毁得这么彻底。
夏真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宿舍。她打了辆出租车，报了个离学校十五公里的酒店名字——那里很偏，没有认识的人，她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舔舐伤口。
酒店房间里，白色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窗外是灰蒙蒙的天，雪花还在飘。夏真把背包扔在沙发上，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高羽的名字，手指在上面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关机键。
她把手机卡取出来，扔进了垃圾桶——她不想再收到高羽的任何消息，不想再听到他的解释，那些话在她看来，都成了虚伪的谎言。
“高羽，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她对着窗户自语，声音带着点自嘲，“我还以为我们的爱情是童话，原来只是一场笑话。”
她给王小雨发了条短信：“小雨，我这段时间不回宿舍了，你帮我跟老师请假，就说我家里有事。如果高羽问起我，你就说不知道我去哪里了。”
发完短信，她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扔在沙发上。她走到浴室，打开热水，任由热水浇在身上，想把所有的伤心和委屈都冲掉。可热水越烫，心里越疼，她蹲在浴室里，抱着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以前她的世界里，除了写作，就是高羽，现在高羽背叛了她，她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空了。
高羽在宿舍里待了一整天，午饭和晚饭都没吃。他每隔十分钟就拨一次夏真的电话，每次都是关机；他给夏真发了无数条短信，都石沉大海。
到了下午五点，天又黑了下来，宿舍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忽然想起了花仙子——在他认识的人里，夏真最佩服的就是花仙子，也许只有花仙子的话，夏真才会听进去。
他抓起外套，冲出宿舍，开车朝着公孙花卉世界的方向驶去。
公孙花卉世界里，依旧很热闹，顾客来来往往，服务员们忙着打包鲜花和盆景。花仙子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账本，眉头微蹙，显然是在处理生意上的事。听到手机响，她拿起一看，是高羽的号码，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这小子，又出什么事了？”
“师姐，”高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无助，“我和姗姗的事，被夏真发现了，夏真不见了，我找不到她……”
花仙子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放下账本，语气变得凝重：“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去花卉世界的路上，”高羽的声音很沙哑，“师姐，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不能没有夏真……”
“你先过来再说。”花仙子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其实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高羽身边的女人太多，夏真又那么骄傲，迟早会爆发冲突，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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