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用力吸了吸空气中弥漫的香气,一脸与有荣焉:
“还有那炒菜的铁锅,也是三哥琢磨着怎么让热力更均匀,才画出来的图样!
这烤鸭的炉子,更是前前后后改了好几遍才成!”
他说到关键处,特意加重了语气:
“所以说啊,这些好吃的,都是咱们研究妖兽肉的时候,‘无意间’摸索出来的!”
他将“无意间”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一副“我们主要心思还是在正事上,这些只是顺手而为”的模样。
陈飞站在一旁,面带微笑,既不居功,也不否认。
待陈宇说完,他才顺着话头,用一种略带感慨的语气补充道:
“老四在理。实践出真知,许多发现确实是在反复尝试中偶然得来的。
我们专注于解决妖兽肉的难题,过程中对火候、香料的理解渐渐加深,
将这些心得应用到寻常食材上,便有了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大概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他这番话,既肯定了陈宇的“功劳”,
又将新式烹饪法的来源,都归结于“研究妖兽肉处理法”由头上,合情合理。
陈云美目流转,看看一脸“快夸我”表情的陈宇,
又看看神色坦然、只是眼中含笑的陈飞,
心中对于“三弟何时对庖厨之事如此精通”的疑惑,
在这番滴水不漏的解释面前,不由得消散了大半。
更重要的是,那烤羊肉串的浓烈香气,
如同有了实质,不由分说地往人鼻腔里钻。
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爆开的“滋滋”声,
混合着香料被热气激发的辛香,构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这香味仿佛带着无形的小钩子,牢牢牵住了陈云的注意力,
让她原本还想细究的心思,不由得淡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陈飞手中那几串翻滚的肉串,
看着它们在火焰的舔舐下渐渐变得金黄焦脆,
上面细密的香料粉末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先前品尝烤鸭时残留的味觉记忆,
被这更直接、更霸道的香气彻底唤醒,
口中生津,让她一时断了继续深究的念想。
大姐细微表情尽收陈飞眼底,
他心中了然,手上动作却不停。
陈飞特意选了一串烤得火候恰到好处、肥瘦相间的肉串,
那肥肉部分已然烤得半透明,边缘微卷,正滋滋地冒着诱人的油泡。
他殷勤地递到陈云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
“姐,别光看着,再尝尝这串。这肉须得趁热吃,风味才最是地道。”
陈云接过肉串,指尖立刻感受到竹签传来的温热。
她先是小心地吹了吹气,这才优雅地轻启朱唇,咬下最前端那块肥瘦相间的羊肉。
“嗯——”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外层的焦脆与内里的鲜嫩形成了绝妙的对比,
那些特制的香料恰到好处地激发了羊肉的本味,
却丝毫不见半点腥膻。
丰腴的油脂在齿间迸发出的香气,
让她忍不住又迅速咬下第二口,
咀嚼的速度在不自觉间加快了许多。
“再给我一串。”
她咽下烤肉,目光同时牢牢锁定烤架上那些仍在滋滋作响的肉串上。
一连三串下肚,陈云才心满意足地轻叹一声,取出绣帕优雅地拭了拭唇角。
见陈宇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烤架,喉结不住滚动。
她不由轻笑出声:“瞧你这没出息的馋样,剩下的给你吧。”
陈宇如蒙大赦,立刻抓起两串,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这时,陈云才想起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神色一正,说道:
“老三、老四,这些新式吃食确实惊艳。
如今家中银钱吃紧,我方才尝着这些美味,忽然有个想法——
我们何不开家酒楼?就以这烤鸭和羊肉串为主打……”
她话未说完,陈飞与陈宇便相视一笑,眼中尽是“果然如此”的默契。
“大姐,我们正有此意。”陈飞笑着将最后几串羊肉利落地翻了个面,
“不过我们商量着,不妨先从小处、精处做起。
烤鸭和羊肉串可以先在县城小范围供应,只接待些有分量的熟客。
同时再着手慢慢选址,筹备正式的酒楼。”
“正是!”陈宇急忙咽下口中的肉,出声补充,
“连炼气期修士都赞不绝口,说这味道难得。
咱们先做高端客人的生意,既体面,来钱也快!”
陈云美眸一亮,赞赏地看向两个弟弟:
“你们考虑得倒是周全。既然如此,我们便分头行动:
我负责在城中物色合适的铺面,探探风声;
你们继续完善这些菜品的口味,再琢磨些能撑场面的新菜式。”
暮色渐沉,炭火却愈发明亮,映照着三张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庞。
翌日清晨,陈云便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她虽是女子,却素来果决,深知时机稍纵即逝的道理。
她径直寻到父亲陈长河,将昨日在农庄的见闻与开酒楼的设想细细道来。
末了,她神色凝重地补充道:
“父亲,家中现银已支撑不了太久,若再无稳定进项,
恐怕……就要动用到那些压箱底、不便变现的产业了。”
陈长河端坐于书房,指节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商场沉浮多年,他比谁都明白眼下困境的严重性。
片刻沉吟后,他眼中精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
“云儿,莫急。”陈长河沉稳开口,“眼前正有一个绝佳的契机。
我陈家迁徙失利,人心动荡,确实给本地官绅添了不少麻烦。
明日恰是黄道吉日,为父便出面,广发请帖,
邀请唐知县、其余三大家族的主事之人,
以及城内有头有脸的几位乡绅富户。”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继续说道:“名义上嘛……
就说是我们陈家设宴,为近来诸多打扰,向大家聊表歉意,增进情谊。”
他转过身,看着女儿,语气笃定:“届时,
宴席上的主菜,便用飞儿鼓捣出来的烤鸭与那几样炒菜。
那般惊艳的味道,何须我们自卖自夸?
在座诸位的舌头,自会替我们宣扬!
这一宴,便要让它一炮而红,
为我们未来的酒楼,铺好这第一条康庄大道!”
陈云闻言,美眸中顿时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姜还是老的辣,父亲这一手“赔礼宴”,可谓是一举多得,
既全了礼数,堵了悠悠众口,
更巧妙地将新品推到了最顶尖、最具影响力的那批客人面前。
第023章 陈家宴席
陈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陈长河执笔凝神,在烫金请柬上一一写下受邀者的名讳。
唐知县自然位列首位,三大家族主事、城中乡绅名流,一个不落。
请柬措辞谦和得体,以“为日前迁徙引发的动荡致歉”为由,邀众人过府一聚。
这看似寻常的宴请,却在镇北县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府中为此忙碌起来。
陈云亲自挑选了三位基本功扎实的厨师前往农庄学艺,
自己则坐镇府中统筹宴席所需。
后厨旁的空地上,铁中棠带着徒弟们叮叮当当地砌着新烤炉,
按照农庄样式改造灶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石灰的清新气息。
而被派往农庄的三位厨师,初闻“炒菜”之说时尚存疑虑。
然而当他们亲眼目睹三少爷执铁锅示范,
食材在烈焰中翻飞,香气轰然迸发的场面时,顿时敛去了所有轻视。
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一点就通,不过半日已掌握颠锅要领,
甚至能举一反三尝试新搭配。
“妙啊!”
最年长的张师傅盯着锅中翻腾的肉片,眼中精光闪烁,
“这般猛火快攻,竟能将鲜味锁得如此完好。”
陈飞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禁感叹。
炒菜的关键在于炊具与理念,一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对于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来说,剩下的不过是广阔天地,任其驰骋。
接下来的半日,庄子里的铁匠、帮工、乃至几位轮休的驻守修士,都跟着大饱口福,
尝遍了诸如爆炒山珍、小炒肉等前所未见的美味,个个赞不绝口。
黄昏渐至,陈府门前车马渐稠。
陈长河一身锦袍,亲自立于府门之前,
与相继抵达的唐知县及各界名流一一见礼,
随后由管家引入花厅。
众人寒暄间不免暗自揣测:陈家这番举动,究竟所为何来?。
待宾客落座,陈长河举杯起身,面带愧色:
“诸位乡亲,前些时日犬子陈升蒙仙门垂青,
老夫一时欣喜,仓促间举家欲往石头城投亲,
未想竟引发镇北县物价波动,人心不安,实乃陈某之过。”
他环视满座宾客,语气诚恳:“今日特备薄宴,一则为表歉意,
二则近日偶得几种烹饪新法,所出菜肴别有风味,愿与诸位共享,聊表寸心。”
话音刚落,花厅内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
坐在左侧的李家主嘴角微微抽动,强挤出一丝笑意,手中酒杯却捏得发白。
他想起自家为了抛售,粮仓硬是折损了五成利,此刻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对面的王老夫人垂着眼睑,手中佛珠捻得飞快。
她府上那些田产地契,如今想起来还让她夜不能寐。
可当她抬眼瞥见侍立在陈长河身后,那两个身着镇妖军服饰的护卫时,只得将满腹怨气压了下去。
张家族长张世荣干笑两声,举杯应和道:“陈兄言重了。
令郎得入仙门,本是我镇北县的荣耀。”
话虽如此,他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
当初为了变现,他可是连祖传的几处铺面都低价出手了。
唐知县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轻抚胡须打圆场:
“陈员外不必过于自责。如今陈家重返故里,又与镇妖军通力合作,于我县乃是幸事。”
这话看似劝解,实则点醒了在座众人。
如今陈家与镇妖军关系匪浅,谁还敢轻易发作?
几个原本面带愠色的乡绅,也只得勉强挤出笑容,举杯附和。
陈长河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明镜似的。
他含笑举杯:“多谢诸位海涵。今日且忘前嫌,共品佳肴。”
就在这表面和睦、暗流涌动的气氛中,侍者开始奉上凉菜。
而所有人都没想到,接下来登场的美味,竟会让他们暂时忘记了所有恩怨。
首先亮相的是烤鸭。
当侍者抬着枣红油亮的烤鸭步入厅堂时,
混合着果木清香的肉香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片鸭侍从当场运刀如飞,片片鸭肉如花瓣飘落盘中。
唐知县依着侍者指引,用薄饼裹起鸭肉,佐以葱丝酱料送入口中——
刹那间,酥脆的鸭皮在齿间碎裂,丰腴的油脂与鲜嫩的肉质在面饼的包裹中交融。
他忍不住拍案赞叹:“皮酥肉嫩,肥而不腻,此等风味着实罕见!”
话音未落,一股更加炽烈的香气席卷而来。
烤羊肉串在铁盘中滋滋作响,香料的野性气息令人食指大动。
紧接着,一道道炒菜如流水般呈上:
碧绿欲滴的炒时蔬、鲜辣爽滑的小炒肉、镬气十足的葱爆肉片......
每道菜都保持着食材最本真的鲜嫩,彻底颠覆了众人对热菜的认知。
席间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经营酒楼的王乡绅仔细品咂着小炒肉,忍不住向陈长河请教:
“此等菜式世所罕见,火候掌控实在精妙,不知府上请的是哪位名厨?”
陈长河举杯轻笑:
“不过是参照军中修真之法,胡乱琢磨的粗浅手艺,能入诸位法眼已是侥幸。”
这番谦辞反倒让众人神色一肃。
镇妖军在镇北县威望素着,听闻这些美味竟与修行之法有关,宾客眼中又添几分深意。
宴至尾声,陈长河从容起身:“为答谢诸位厚爱,
明日将在府外设肆,每日限量供应烤鸭五十、肉串五百。”
暮色渐深,宴席散去,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告辞离去。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许多人才渐渐回过味来。
李家家主靠在车厢软垫上,眯着眼回味方才的种种。
陈长河先是致歉,看似放低姿态,实则点明陈家二公子已入仙门;
席间那两个镇妖军护卫往他身后一站,更是无声的宣告——
陈家如今与军方关系匪浅。
最后那惊艳全场的烤鸭与肉串……
“好个陈长河!”他喃喃自语,
“好一手以退为进,既立了威,又亮了肌肉,
最后还不动声色地把新买卖推了出来。”
他掀起车帘,回望陈府方向。
月光下,那座府邸仿佛比往日更加威严深沉。
今日之后,镇北县的格局怕是要变了。
陈家不仅根基未损,反而攀上了仙门与军方两条大船,
如今又拿出这等独门美味……
“明日一早,派人去陈府门外守着。”
他对随从吩咐道,“那烤鸭和肉串,务必多抢些回来。”
与此同时,陈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陈长河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最后一辆远去的马车,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云轻步走进书房,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父亲,方才王乡绅、张掌柜他们都私下询问,能否每日预留些烤鸭。”
“按原计划,限量供应。”陈长河转身,眼中精光闪动,
“让他们争去。争得越凶,咱们的招牌就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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