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林小夏从沙发上坐直身子,膝盖上的毛毯滑落在地。她看着江逾白推门进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胡茬比今早出门时又密了些。
“怎么还没睡?”他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却仍弯起嘴角冲她笑。
林小夏没接话,弯腰捡起毛毯时瞥见他袖口蹭到的咖啡渍。这个细节像根细针扎进心里——过去三个月,她数不清见过多少次这样的痕迹。从最初的领带歪掉、皮鞋沾到泥点,到最近频繁的深夜归家,这些细微的变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渐渐捕捉到某些不寻常的气息。
“先去洗澡吧,我煮了南瓜粥。”她起身走向厨房,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指尖触到电饭煲时,温度早已凉透,她咬了咬唇,默默按下加热键。
浴室传来水流声时,林小夏打开了江逾白的书房。密码锁的数字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这个他以为她从不留意的细节,此刻在静谧的夜里泛着幽蓝的光。电脑屏幕黑着,她犹豫两秒,按下开机键。
文件夹里密密麻麻的报表让她指尖发冷。资产负债率、现金流断裂预警、合作方解约函......这些冰冷的数字像锋利的刀片,划破了她自欺欺人的保护膜。原来半个月前他说“公司在做战略调整”是真的,但省略的后半句,是大厦将倾的岌岌可危。
“小夏?”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猛地转身,江逾白只穿了件浴袍,头发还滴着水,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慌乱。两人隔着书桌对视,空气里浮动着未说出口的秘密,像暴雨前沉甸甸的云层。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江逾白别过脸去,喉结滚动着,半晌才哑声道:“你怀孕才三个月......不想让你担心。”
林小夏这才注意到他攥着浴袍下摆的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忽然想起上周产检时,他明明在会议室开视频会,却硬说临时调休陪她去医院。原来那时,他的世界已经开始倾斜。
凌晨两点,书房的台灯亮如白昼。林小夏穿着宽松的孕妇装,蜷在转椅上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江逾白倚在桌边,目光时不时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这个数据模型或许可以试试。”她指着屏幕上的图表,“你看,把文创板块拆分出来独立融资,既能盘活现有Ip,又能减轻主业务的资金压力。”
江逾白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学艺术设计的妻子,竟能看懂这些专业的财务模型。目光扫过她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近半年的行业政策变动,还有她用彩笔标注的潜在合作方。
“你......什么时候开始查这些的?”他声音里带着惊诧与愧疚。
林小夏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笑道:“从你连续两周把‘随便吃点’挂在嘴边的时候。以前你可是连沙拉酱要选千岛还是凯撒都要挑的人。”
江逾白喉头一紧,忽然蹲下来与她平视。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对不起,我以为......自己能处理好。”
“傻瓜。”林小夏伸手替他抚平额间的褶皱,“我们是夫妻啊。你总说我是你的星星,可星星从来不是独自发亮的。”
晨光爬上窗棂时,两人终于在方案上达成共识。江逾白去冲咖啡的间隙,林小夏摸出抽屉里的叶酸片,趁他不注意混进他的维生素瓶里。转身时,看见他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眼神里有细碎的光,像冬夜解冻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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