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捉奸现场
第二天七点,我准时来到伊娜所住的公寓楼。
电梯平稳地升至28楼,梯门刚一滑开,一阵尖锐的叫骂和物品摔碎的刺耳声响便穿透厚重的防火门,猛地砸进我的耳膜。
我心下一紧,加快脚步走向走廊尽头的伊娜家。
只见那扇昂贵的定制防盗门竟四敞大开,如同一个撕裂的伤口,将屋内的不堪彻底暴露出来。
客厅里已是一片狼藉。
两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女人,正发疯似的与伊娜扭打在一起。
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印花连衣裙的,死死揪着伊娜的头发;
另一个干瘦、穿着套装裙的,则试图去抓伊娜的脸。
伊娜睡衣的肩带被扯落,脸上尽是羞愤的潮红,她拼命挣扎着,口中不住地反驳。
而在她们旁边,一个穿着时髦、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正冷着脸抱臂旁观,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怒火……
最令人侧目的是,那个常来的微胖秃顶男人——老宋,竟只穿着一条内裤,神情仓皇、面色惨白地僵立在客厅中央,活像一尊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泥塑。
他张着嘴,似乎想劝解,又像是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丢了魂,显得无比滑稽而又可悲。
我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风暴。
就在这时,那个揪着伊娜头发的微胖女人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剜向伊娜,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你这个专偷男人的贱货!臭不要脸的狐狸精!除了躺床上勾引别人老公,你还会干什么!
霎时间,我明白了——那两个中年妇女,分明是男人的原配夫人和她妹妹,而那个冷眼旁观的年轻姑娘,八成是他们的女儿。这真是一出全家出动的“捉奸”大戏!
伊娜头发散乱,睡衣的肩带滑落,露出大半个肩膀,她气得满脸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用尽力气挣脱撕扯,声音尖利地反驳:“是他像条狗一样天天来缠着我!关我什么事!你怎么不管好你自己的男人!”
她的辩解在混乱中显得苍白又无力。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那个男人,此刻只穿着一条内裤,像一尊被抽去骨头的泥塑,惨白着脸,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膛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开口说一句话了。
场面已经完全失控,扭打声、哭骂声、尖叫声混作一团。
我顾不上多想,赶紧冲上前去,试图插进这几个撕扯在一起的女人中间,口中连连劝道:“别打了!都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啊!”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女孩突然像猎豹般冲了过来。
她扬起手,带着年轻人全部的恨意,朝着伊娜的脸狠狠扇去。
一记响亮的耳光。
但挨打的不是伊娜。
——在最后关头,我下意识侧身挡在了前面。
火辣辣的疼瞬间在我左脸炸开,我踉跄一步,扶住了墙。
整个屋子突然安静了。
女孩愣在原地,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
伊娜睁大眼睛望着我,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可那双眼里第一次流露出真切的震惊与感激。
连坐在地上的原配都停止了哭嚎。
我深吸一口气,左脸还在嗡嗡作响。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都冷静一下吧。这样打下去,谁也解决不了问题。
空气凝固了几秒。
原配突然爬起来,狠狠瞪了伊娜一眼,我们走!
她拽起还在发愣的女儿,又踢了一脚呆立原地的丈夫:还不快穿衣服!丢人现眼!
那小姨子在伊娜的脸上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女人!”
跟着他们悻悻离去。
第二节:收拾残局
门地关上。
寂静瞬间涌来,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伊娜压抑的抽泣声。
她看着我还捂着脸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
刘姐,你何必......
我摇摇头,弯腰开始收拾地上摔碎的玻璃杯碎片。
有些东西,就像这些碎片,总要有人来收拾。
时间像是停止了。只有我收拾碎片的声音……
停了一会儿,伊娜看着我,眼眶泛红,轻声说:“谢谢你刘姐。”
我揉了揉被打的脸,笑着说:“没事,你先休息休息,我先收拾下屋子吧。”
屋里凌乱不堪,打翻的椅子,掉在地下的水果,扔在地下的床单被单,还有坐在沙发里嘤嘤抽泣的伊娜,我看着这一片狼藉,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收拾。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伊娜压抑的抽泣声,和我收拾残局时发出的细微响动。
我将打翻的椅子扶起,把滚落一地的水果捡回果盘。
那条被扯下来扔在地上的床单,像一团纠结的心事,我把它捡起来,暂时搭在沙发扶手上。
我没有立刻去安慰伊娜。
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让她独自消化一下情绪或许更好。
我走进厨房,烧上一壶水。等待水开的时候,我透过玻璃门看着她的背影,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
水开了,我泡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端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喝点水吧,伊娜小姐。”
我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
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妆也花了,露出底下淡淡的疲惫。
她接过杯子,双手捧着,热度似乎让她冰冷的手指恢复了一点知觉。
“刘姐……谢谢你。”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沙哑,“要不是你……”
“没事儿,都过去了。”
我打断她,不想让她沉浸在被羞辱的回忆里。
“谁家还没点糟心事。”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凝重,边说边继续收拾。
我把散落的靠垫归位,用抹布擦拭溅在地上的茶水。
“你不知道,”伊娜忽然开口,像是憋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出口,“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不是……我不是那种人。”她急于辩解,带着委屈和愤怒。
“我明白。”我点点头,没有追问细节。
在这种时候,倾听远比评判重要。
我继续手上的活儿,给她一个倾诉的安全空间。
第三节:伊娜的辩白
她断断续续地说起来……
“伊娜说:“那个男人如何纠缠;
如何许诺;
如何在她面前把自己描绘成婚姻的受害者……
他说他一点都不爱她,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
伊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欺骗后的凄惶。
我没有附和,也没有评价那个男人。
我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我在听。
我知道,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是非对错的裁判,只是一个能装下她此刻狼狈和不堪的容器。
等我差不多把客厅恢复原样,那杯蜂蜜水她也喝下去大半,情绪似乎平稳了一些。
她看着整洁不少的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看我把家里弄得……辛苦你了,刘姐。”
“这是我的工作。”我笑了笑,“你要是累了,就去床上躺会儿。这里交给我。”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朝卧室走去。
在门口,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轻声说:“刘姐,今天……别告诉任何人。”
“你放心。”我立刻回答。这是保姆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也是我对她此刻脆弱尊严的一种保护。
伊娜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哭声渐渐小了,但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她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我站在客厅中央,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场闹剧的硝烟味。
我拿起那条皱巴巴的床单,走向阳台的洗衣机。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洗衣机盖上,我熟练地操作着,心里想的却是:这光鲜亮丽的生活背后,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褶皱和不堪?
而我的职责,就是将这些褶皱一一熨平,让表面至少看起来,光洁如新。
第四节:老男人道歉
就在我们即将收拾完满地狼藉时,一阵突兀的门铃声骤然响起……
像一根针,刺破了屋内刚刚平复的寂静。
伊娜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身子猛地一颤,脸上血色霎时褪尽,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惊恐与疲惫。
我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留在原地,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走向门口。
透过猫眼,那个熟悉又狼狈的身影映入眼帘。
——竟是去而复返的男人,老宋。
他已穿回皱巴巴的衬衫,但头发依旧凌乱,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窘迫。
我拉开房门,他站在门外,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目光躲闪着投向屋内的伊娜,脸上堆满了懊悔与讨好。
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地挤出一句:“伊娜…实在对不起,今天…今天这事实在是…我回去就跟她离婚,你…你再给我点时间,等我消息。”
伊娜从我身后走出,并没有靠近。
她倚着客厅的墙,先前激动的情绪已沉淀为一种冰冷的疲惫。
她看着这个几分钟前还在妻子面前噤若寒蝉的男人,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
“不用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一块冰砸在地上,“以后,请别再来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男人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会得到如此干脆的拒绝。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讪讪地点了点头,颓然转身。
门“咔哒”一声轻响,将一个老男人的狼狈与哀求彻底隔绝在外。
客厅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伊娜看着空荡荡的楼道,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口的所有污浊都倾吐干净。
我笑着说:“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把剩下的收尾,先休息休息。”
伊娜继续回到床上躺着,我继续收拾屋子,一会儿我就把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了。
第五节:真假过往
伊娜说,“刘姐今天不要做饭了,定点外卖咱们在家里吃吧!”我说:“好,”
外卖一会便送到了……
伊娜看着外卖餐盒里精致的菜式,却没什么胃口,用筷子漫无目的地拨弄着米粒。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餐厅,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刘姐,”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堪?”
她没看我,目光落在桌上的某一点。
我停下筷子,斟酌了一下词句:“伊娜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外人没资格评判。”
这是实话,也是我作为保姆的立场。
她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苦笑了一下,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我和他……有五六年了。那时候我刚毕业,在他公司做行政秘书。他是总经理,看起来风度翩翩,事业有成。”
“他说他婚姻很不幸,老婆家里有钱,性格强势,他在那个家里像个外人,透不过气。”
伊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回忆往事的恍惚,“他对我很好,很体贴,和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然后……就是你知道的那些,送礼物,关心,慢慢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这房子,是他买的。装修也是他找人来弄的,他说要给我一个安稳的写作环境。
每个月,他还会给我一笔不小的钱。
刘姐,不瞒你说,写作收入很不稳定,有时候几个月都赚不到一个月的咖啡钱。
面对那样……那样一种生活,一种几乎不用为物质发愁的生活,我真的……没办法一直拒绝。”
她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了我的心口。
那种对现实无奈的共鸣,让我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一丝自嘲的苦笑:“呵呵,写作?写作要是能挣着大钱,你刘姐我,今天也不用在这儿当保姆了!”
这句话说完,小餐厅里安静了一瞬。
我们两个女人,一个光鲜亮丽却深陷情感泥潭,一个奔波劳碌只为碎银几两,在这一刻,竟然因为“写作”这个虚幻的梦和“金钱”这个现实的枷锁,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同病相怜。
伊娜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被我这句大实话拉回了地面。
她嘴角动了动,最终化作一个浅浅的、带着涩意的笑容。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里有坦诚,也有自嘲:“很可笑吧?一开始,我以为我们是爱情,是拯救彼此于水深火热。后来我才明白,我可能只是……慢慢喜欢上了这种由他构筑的、轻松的生活。喜欢上了……他的钱带来的安全感。”
她长叹一声:“感情和利益搅在一起,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对他到底还有一点真心没有?”
“所以今天他老婆闹上门,我除了难堪,竟然还有一种……解脱感。是不是很可悲?”
我没有立刻回答。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轻微的运作声。
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平静地说:“先吃饭吧,菜要凉了。日子还长,静一静,想清楚了,再往前走也不迟。”
我没有说安慰的话,也没有批判她的选择。
在这种时候,安静的陪伴和一顿热饭,或许比任何道理都更实在。
伊娜看着我,眼眶似乎又红了一下,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开始默默地吃饭。
我心里暗暗好笑,这漂亮的伊娜,又有长相,又有思想,真是成功老男人的“收割机”啊。
同时,周旋在两个老男人中间,一个为她闹离婚,一个为她砸钱买房子,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这简直是一门需要极高天赋和精力的“艺术”。
她此刻在我面前展现的脆弱和自省,有多少是真情流露,又有多少是习惯性的、博取同情的表演?
我忽然想起上次老宋来时,她让我提前下班的从容。
用“精明的赌徒”来形容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但我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平静。
我只是一个保姆,我的职责是打扫房间,而不是评判雇主道德。
我接过她的话,语气平和地应了一句:“人嘛,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
“不过啊,人在江湖飘啊,难免不挨刀啊,这句话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我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像是理解,也像是提醒。
伊娜似乎从我平淡的语气里得到了某种默认,倾诉的欲望更强了。
她擦了擦眼角,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伤感和炫耀的语气说:“老宋……就是刚才那个,他其实答应过我,等今年他手头一个大项目完成,资金回笼,就跟他老婆摊牌。没想到今天……会闹成这样。”
她叹了口气,可眼神里却不见多少伤心,反而有种计划被打乱后的懊恼。
而我心里想的是:那另一个呢?那个曾经让她笔记本上写下“他来了,又走了”的男人,在这盘棋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已经被舍弃的卒子,还是埋伏的奇兵?
我忽然明白了她频繁更换床单的深意——这个房间是她的舞台,而她必须确保每位登场的男士,都察觉不到上一位演员留下的任何痕迹。
将生活经营得如此精密,何尝不是一种令人叹息的“天赋”。
第六节:继续收拾
但我什么都没问。
我只是站起身,开始收拾吃完的外卖盒子,用行动温和地结束了这场交心谈话。
“伊娜小姐,下午太阳不错,你要不要到窗边坐坐?我帮你把茶几收拾干净。”
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这碗饭才能吃得越长久。
我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再次感叹:这姑娘,真是个厉害角色。
伊娜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悠悠地说:“就因为这些破事,让我的男朋友张强发现了……因为这些可恨的老男人,我和真心相爱的男朋友分手了。”
她的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仿佛能穿透玻璃,看到那段已然逝去的时光。
“张强他……没什么钱,就是个普通的程序员,但他对我是真的好。会记得我生理期,给我煮红糖水;会陪我熬夜聊小说构思,虽然他自己听得打瞌睡……我们说好了一起攒钱,在这个城市有个小家的……”
她的声音哽咽了,这次不像是表演,带着真切的痛楚。
“可是……可是我那时候,就像鬼迷心窍了一样。一边享受着老宋他们给的奢侈生活,一边又贪恋着张强给的真心。我以为我能瞒得住,能把两种生活分开……直到张强在我手机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却滑了下来,“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收拾东西走了。
我求他,解释,他只回了我一句:‘伊娜,你要的太多了,我给不起。’”
“我真是自作自受,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她重复道,这句话此刻听起来,比之前任何一句抱怨都更要真实和沉重。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先前觉得她是“收割机”的那点讽刺,此刻被一种复杂的怜悯冲淡了。
她精明、算计,甚至有些虚荣,但在提及这个叫张强的男朋友时,她流露出的悔意是如此真实。
她或许收割了老男人的资源,但同时也弄丢了自己可能真正拥有的、最纯粹的东西。
这到底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还是一场昂贵的迷失?
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轻轻叹了口气:“唉,过去了的事,再想也是折磨自己。或许……经历过这些,你更能看清楚自己以后想要什么。”
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一种引导。
我想知道,在经历了这番动荡和倾吐之后,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是继续在“收割”的路上走下去,还是会有不同的选择?
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还有未来。”伊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伊娜倚着墙,先前那副凄惶无助的脆弱表情,像被风吹散的薄雾,迅速从她脸上褪去。
她抬手,漫不经心地将滑落的睡衣肩带拉回原位,动作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卸下表演后的疲惫与冷漠。
我弯腰,继续收拾脚边一个摔裂的相框。
——那是伊娜和某个男人的合影,只是玻璃碎了,裂痕正好横亘在两人中间。
“难怪她换床单那么勤快,”
我心里再次掠过那个尖锐的念头,像一根针扎在现实的泡沫上,
我忽然想明白了。
“原来只是不想让这些老男人,在床上嗅到彼此的气味。”
眼前这个年轻、漂亮、享受着男人馈赠也周旋于男人之间的女人,哪里是什么被欺骗的可怜人?
她分明是一个精于算计的赌徒,一个天赋异禀的时间管理大师。
能将几个有头有脸的男人调度得错落有致、互不撞车,这需要何等的缜密心思和冷静头脑?
“刘姐,”伊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那声音里已听不出哭腔,只剩下一种过度情绪宣泄后的沙哑和空洞。“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我直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敦厚、不多言不多语的表情。
难怪她不管生活日常,给我钱,让我随便买吃喝用度,给我的钱那只是些小钱,她已经耗费了这么多的心力了,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精神啊!
我的思绪被拉回了眼前……
“伊娜小姐,别这么说。谁都有难处。”
我又递给她一杯刚倒的温水,“喝点水,再缓一缓。”
她接过杯子,却没有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最终落在我刚刚捡起的、那张裂开的合影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复杂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
“他以前也说,会离婚娶我。”她忽然没头没尾地低声说,眼神飘忽,不知是在对我说,还是在自言自语。“每个都这么说……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没有接话。
我知道,此刻她不需要安慰。
这种时候的我,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仿佛要将那些混乱的情绪也一并吞咽下去。
然后,她放下杯子,抬手理了理散乱的长发,那个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平日那个精致、矜持、带着几分疏离感的伊娜小姐。
“刘姐,”她转向我,语气恢复了平日的镇定,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吩咐口吻,
“麻烦你把这里彻底收拾一下。特别是卧室……”她顿了顿,目光扫向卧室的方向,补充道,“床单被套,全部换新的。”
“好的,伊娜小姐。”我应道。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我站在原地,听着水声,看着这满屋的狼藉。
摔碎的瓷器、倾倒的家具、撕扯的痕迹……
还有那即将被换掉的、承载了不同男人体温与气息的床单。
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精心构筑的生活表象下,又一次需要被迅速清理干净的褶皱。
而我的工作,就是在她沐浴更衣、重新披上光鲜外壳之前,将所有这些不堪的痕迹彻底抹去,让一切看起来,光洁如新。
我拿起那条皱巴巴、或许沾染了泪水、也可能残留着香水或陌生气味的床单,走向阳台的洗衣机。
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刺得人眼睛发酸。
我熟练地操作着机器,心里想的却是:这漩涡般的生活,下一次风暴,又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突然降临?
而下一次,她是否还能像今天这样,在风暴过后,如此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继续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她的“江湖”?
此时上,伊娜刚才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偷偷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强强)……
伊娜裹着浴巾,湿漉漉地走了出来。
第七节:恢复正常
氤氲的水汽跟着她从门缝里逸出,带着浓郁的、甜腻的香氛气味,瞬间压过了空气中残留的那点硝烟味。
她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头,水珠顺着白皙的脖颈和锁骨滑落,没入浴巾的边缘。
卸了妆的脸显得有几分苍白和稚嫩,但那双眼睛,在洗去泪痕后,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她没看我,径直走到客厅中央,赤脚踩在刚拖过的、还有些微湿的地板上,留下几个模糊的脚印。
她环顾四周,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被我归位的家具、擦干净的茶几、以及空荡荡的、少了相框的电视柜。
“都收拾好了?”她轻声问,声音因为水汽的浸润,少了几分沙哑,多了一丝清冷。
“差不多了。”我正将最后一块抹布搓洗干净,挂在厨房水龙头边沥水,“玻璃碎渣都清理干净了,地板也拖了两遍。
卧室的床单被套都换好了,是那套米白色的。”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认可。
然后,她走到沙发边,并没有坐下,只是拿起我先前给她倒的那杯已经冷掉的水,走到饮水机边,按下热水键,将杯子注满。
她小口地喝着热水,视线落在窗外明晃晃的午后阳光上,背影单薄而沉默。
我继续着手里的收尾工作,将清洁工具归位。
我们之间隔着一整个客厅的距离,空气里只有她喝水的声音,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突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划破了寂静。
——这次的铃声是从她扔在沙发角落的包里传出来的。
伊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喝水的动作停顿了。
她没有立刻去接,反而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走向沙发。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那一瞬间,我背对着她,正低头整理垃圾桶,但我用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闪过的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
——不是厌恶,也不是欣喜,更像是一种……意料之中的疲惫,以及一种猎手看到猎物再次靠近时的警惕。
铃声固执地响着,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她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大概两三秒钟,然后,我听见一声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接着,她手指滑动,并没有接听,而是回了一个信息,将手机关机了。
我心里明白,刚才那个电话,多半是去而复返的老宋不死心的哀求,或者是……另一个,需要她重新打起精神去应付的“王总”、“李老板”。
这场风波看似平息了,但对她而言,真正的“收拾残局”,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我的工作,就是确保在下一次“风暴”来临前,这个“家”的表面,始终光洁如新。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她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对我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刘姐,今天辛苦你了。下午没什么事了,你休息休息,一会儿,出去给我买一点牛肉回来吧,我晚上想吃番茄牛肉。”
“好。”我解下围裙,折叠好,“那伊娜小姐,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买牛肉。”
“嗯。”她点点头,目光已经再次投向窗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拿起自己的包,走向门口。
第八节: 帅气男友
这时,门铃又响了。
伊娜紧张起来,我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一个帅气的大男孩映入了我的眼帘,看年龄32三岁,身高有一米八,体态均匀,相貌俊朗。
我问他,你找谁?那个男生刚要说话,伊娜说,“你让他进来吧!”
这个男生竟然是伊娜的前男友。
他一脸焦急,看到伊娜后,快步走过去,心疼地说:“我听说了今天的事,你没事吧?”
伊娜眼眶再次泛红,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那前男友接着说:“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但我还是爱你的。”
伊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有些犹豫。
我在一旁默默看着,心想也许这是伊娜重新开始的机会。
最终,伊娜缓缓站起身,向前男友走去……
看到这种情形,我悄悄的退了出去,去买牛肉,刚走了几步,手机接到一个信息。
“刘姐,不要买牛肉了,你可以先在外面散散心……”
我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小区的风景………
叮铃铃……叮铃铃……两个小时以后,我的电话铃再次响起,伊娜打电话说,“”刘姐你回来吧,”
于是我回去了。
我看到那个叫张强的大男孩也在,地下放着书房的那两个大行李箱。
还有那个是放房产证和珠宝的小小保险箱。
我有点好奇,这是要出去旅游还是要搬家?
伊娜给我结了工资,多给了我500。
她把钱递到我手里,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刘姐,你一会儿收拾一下冰箱里的蔬菜和肉,你都带走,带回你家吃吧!”
我愣了一下,看着地上那两个大行李箱,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伊娜小姐,你们这是……要出远门?”
伊娜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强,张强朝我友善地点了点头。
伊娜转回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带着希望的光彩。
“嗯,”她点点头,“刘姐,我准备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跟张强一起出去走走,换个环境。一年半载的,估计回不来。”
她顿了顿,看着我说:“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了。”
我心里满是诧异和一丝说不清的怅然。
这段充满秘密和风波的工作,竟要以这样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结束了。
但我脸上还是露出真诚的笑容:“这是好事啊,伊娜小姐。你能想开,比什么都强。出去散散心,重新开始,挺好。”
我接过钱,没有多推辞那五百块,这是她的心意,也是这段主仆关系结束的一个明确信号。“那我这就去收拾冰箱。”
“麻烦你了,刘姐。”张强客气地说了一句。
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塞得满满的,有不少高级食材,都是伊娜平时习惯的精致生活。
我默默地将它们分类,装进大的购物袋里。
这个过程,仿佛也是在为我在伊娜家的这段日子打包。
收拾完后,我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走到门口。
伊娜和张强站在那里,行李箱放在一边,像是一对即将开始蜜月旅行的普通情侣。
“刘姐,那我们走了。”伊娜看着我,眼眶似乎又有点红,但笑容是明亮的,“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好,一路顺风。”我看着她,由衷地说,“好好过日子,伊娜小姐。”
张强也向我道别:“刘姐,保重。”
我提着装满食材的袋子,走出伊娜家,轻轻带上了那扇厚重的门。
门合上的瞬间,28楼的一切——那些精致的秘密、深夜的哭泣、精明的算计,也有过今天这般狼狈的闹剧和出人意料的破镜重圆,还有最后这抹看似希望的亮色——都被关在了身后。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走了出来。
也许对伊娜来说,这真的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对我而言,这也是一段故事的结束,和另一段平凡生活的继续。
这里就像一个华丽的舞台,而我,我只是一个适时登台又默默谢幕的配角。
现在,戏已落幕,演员即将奔赴下一场旅程,我也该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了。
我转身,步伐轻快地朝着小区外走去。
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身上,暖烘烘的,驱散了方才在冷气房里的那点凉意。
手里提着的食材很重,却让我感到一种踏实的富足。
——至少,今晚和明天的饭菜有了着落。
我边走边想,明天又要去中介公司报到了。
但这一次,心里却异常平静。
经历伊娜这一遭,我好像更清楚地知道了保姆这份工作的界限该在哪里。
生活不会停步,就像我此刻的脚步一样。
下一个雇主会是什么样?
下一个故事又会怎样开始?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依然会用这双见证过无数生活褶皱的眼睛去看,用这双操劳却未曾停歇的手去记录。
阳光正好,前路还长。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保姆作家刘青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