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返回小队住所时，客厅里的万特正独自坐着，脸色沉得像结了层冰。听见门响，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周身冷冽的气场几乎要将空气凝住。
直到阳走近，那道冰棱似的视线才骤然落在他身上。沉默在两人之间横亘了足有半分钟，万特才扯动嘴角，声音冷得像淬了霜：“怎么，身份试探出来了？”
“呀，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呢。”阳却像是觉得有趣，指尖轻点着脸颊，眼底浮着层若有所思的笑意。
万特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再没看他第二眼，起身就往卧室走。擦肩时衣料带起的风都透着寒意。
阳眼尾微微耷拉下来，脸上瞧着竟有几分蔫蔫的。他慢慢抬起手，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眸子里漾着真切的低落。
可这情绪没维持几秒，他忽然歪了歪头，唇边绽开抹既新奇又觉得好玩的笑，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游戏。
腕上的终端突然“嘀”地轻响。阳划开屏幕，嘉德维纳的消息赫然在目。
【。：嘉德罗斯这几日总喊着无聊，你过来陪陪他。
炘阳：哎呀，这是要我帮你带孩子吗？不过说真的，我倒是挺喜欢那小家伙的。
。：算是。
炘阳：可我会迷路哦。
。：呵，你？迷路？脚步或许会偏，但心可从来没错过方向。
炘阳：真是的，一个个都爱拆我台……还是衡最贴心。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万特交代吧。均莱尔的身份是探出来了，可你把万特也彻底得罪了。
炘阳：只能想办法哄啦，维纳你可得帮我哦。
。：好。】
消息末尾附着个地址，对话就此停住。阳盯着屏幕笑了笑，指尖在地址上敲了敲，转身往门口走。
……
另一边，嘉德罗斯正满脸不耐地晃到嘉德维纳面前，语气里满是枯燥，“太无聊了。”
嘉德维纳刚在终端上敲完一行字，闻言转身，抬手便揉了揉他的发顶，脸上挂着几分狂放却又温柔的笑。
“别碰我头……！”嘉德罗斯猛地扭头，耳尖泛着薄红，像只炸毛的小兽，嘴上抗议着，身体却乖乖没动。
“看来我来得正巧。”阳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脸上挂着温和又亲昵的笑。
嘉德罗斯眉头一蹙，眼神里浮出几分疑惑与探究。
“听说某个小朋友很无聊，所以我就来了哦。”阳举起手，食指在耳边慢悠悠画着圈，带了点故弄玄虚的俏皮。
嘉德罗斯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没应声。阳却敏锐捕捉到他眼底藏着的那点跃跃欲试，笑意里添了几分狡黠，眼神亮晶晶的，“真的不想和我一起玩吗？我保证，会很有意思的哦。”
“切……谁要跟你玩了。”嘉德罗斯别过脸，下巴抬得老高，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只是语气里那点不自觉的软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这样啊……”阳的声音里掺了丝若有似无的失落。
“哼，不过！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嘉德罗斯闭着眼，耳尖红得更明显了，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别扭。
一旁的嘉德维纳却微微蹙眉，深深望着阳，眼底掠过一丝思索。
阳笑了，意有所指地说：“我又不是吃小孩的恶龙，尤其是这么乖的小家伙，所以嘉德罗斯在我的身边肯定不会被带坏的啦。”
嘉德罗斯闻言睁开眼，带着点好奇望向自家哥哥。
嘉德维纳舔了舔虎牙，笑道：“那可千万别带坏他。行了，玩得开心点。”说着，又温柔地揉了揉弟弟的头。
“啰嗦。”嘉德罗斯嘴上嫌弃，嘴角却悄悄弯了弯。
两人结伴离开后，嘉德维纳没走几步，就撞见了蒙特祖玛——她一看见他，眼里便涌起点点激动与欣喜。
嘉德维纳神色冰冷，带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没打算理会，径直往前走。
蒙特祖玛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转身默默跟上，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嘉德维纳对周遭视而不见，蒙特祖玛也只是沉默地紧随其后。
直到鬼哭洞穴的洞口，嘉德维纳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他依旧高昂着头，视线像带着审视般，从上到下扫过蒙特祖玛。
蒙特祖玛瞬间绷紧了身体，站姿笔挺，握武器的手紧了紧，像是随时准备赴汤蹈火。
嘉德维纳毫无征兆地开口，语气像审判般冰冷：“你来创世大赛的目标是什么？”
“变强，为了复兴印加王族。”蒙特祖玛虽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却依旧认真作答。
岂料嘉德维纳只是语气笃定如陈述事实，“你想赢下冠军后对神许愿。”
“不！我更想凭自己的力量！”蒙特祖玛猛地睁大眼，急切地否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可嘉德维纳脸上全然是不信的神色，只吐出两个字，冷得像冰：“证据。”
蒙特祖玛一时语塞，指尖微微发颤：“我……努力战斗，与敌人厮杀……”
“不够。”嘉德维纳直接打断，语气里没有半分情面。
“……”
“怎么？无话可说了？”嘉德维纳看着沉默的她，字句如锋利的长枪，直刺她的防线，“还是说，你根本拿不出证据？”
蒙特祖玛依旧低着头，掌心已沁出冷汗。她在心里拼命组织语言，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嘉德维纳的气势愈发迫人，话语像定罪的文书，仿佛已定下结局，“你给我的答案，只有‘想不劳而获’这一种解释。”
“不！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蒙特祖玛猛地抬头，脸上浮起怒容，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想当王？”嘉德维纳的眼神像丈量规则的标尺，直白地追问。
“是！”
“异想天开。”
蒙特祖玛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只是怒意更甚，“我并非异想天开！还请您尊重我！”
“我再问一次，你想当的是什么？！”这一次，嘉德维纳的语气里终于带了情绪，是不容置疑的严厉。
“印加王族的王者！”
“你觉得自己合格吗？”
“目前……尚未合格。”蒙特祖玛的声音顿了顿，随即抬眼，眼神坚韧如铁，“但正如您所说，学无止境，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合格的王！”此刻，她的身体已不再颤抖，只剩挺拔的站姿。
“但在我看来，你更像个下属。”嘉德维纳的气场骤然释放，如君临天下般，话语直白而严苛，“你认为自己是附庸，还是独立的个体？”
“我……”蒙特祖玛脸上掠过一丝羞愧，忍不住低下头，她无法反驳。
“你要当的是合格的王，而非称职的下属。”嘉德维纳的声音沉了沉，“你需要的是成长，不是追随。”
蒙特祖玛豁然抬头，终于明白了。他先前那些苛刻的话，全是为了激怒自己，为了逼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懂了。
周身弥漫着对方恐怖的威压，明明不是针对她，却让她下意识想逃避、想臣服。她知道，上一次嘉德维纳并未全力施压，却从没想过，彼此的差距竟如此悬殊。
可那又怎样？
感受着那股威压如泰山压顶般倾轧下来，蒙特祖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
身体早已被压得跪倒在地，指节因撑着地面而泛白，可她仍咬着牙，一次又一次试图挺直脊背。
想要成为印加王族的王者，想要复兴王族——这个目标，从定下的那一刻起，就绝不会更改！
每一次刚撑起半寸，便被无形的压力狠狠按回原地，膝盖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闷响。
她会成功的！！
但她眼里的光始终没灭，喉间溢出压抑的喘息，却依旧倔强地弓起身子，像株在狂风里不肯弯折的野草，执拗地重复着起身的动作。
一定会！！！
蒙特祖玛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底却燃起了更烈的火焰。
就在那短暂的一瞬，蒙特祖玛踉跄着直起身，膝盖还在微微发颤。几乎是同时，嘉德维纳彻底收敛了那股迫人的威压。
他双手抱在胸前，轻阖着眼，脸上有那么一刹那漾开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像冰面裂开细缝漏出的微光。但这神情转瞬即逝，下一秒便被惯常的冷冽取代，仿佛刚才的柔和从未出现过。
他也相信着……终有一天她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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