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们推推搡搡地把方既明架到高台上,仿佛他连路都不会走似的。
方既明一边暗中往身上储备治愈术和凝水术,一边顺从地让他们抬起手臂,绑在处刑架十字的两端。
他被整个摊开,牢牢束缚在木架上,仿佛要把他烤成一只蝙蝠干。
当脚踝也被冰冷的锁链铐住时,全身的锁链嗡地一声轻震,构成了某种回路——
等等!不对!
这回路……这种感觉和妖精森林那座监狱里的一模一样,截断了他所有魔力的流动。
要命!完蛋!难道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算了,咬牙硬撑吧!好歹也是受过“刚毅坚卓”校训熏陶的人!
靠着这临时掐出来的几道法术撑过三天?也不知道烤成香喷喷的人干后,会不会把隔壁小孩馋哭。
绑缚完毕,祭司们围着他高声念诵祷文,恳请纯净之神裁决他的罪恶。
……像一群恼人的蚊子。
这群大声说话的蚊子散开后,世界陡然陷入一片寂静。
方既明开始真切地听到小蚊子们忽远忽近的“嗡嗡”声了。
最烦人的是听到那声音骤停——意味着蚊子已经落在身上吸血,他却连抽出手驱赶都做不到。
他此刻只盼着天快点亮,把这群吸血的小东西晒跑。
但当太阳真正升起时,他就不这么想了。
大地像个开始升温的巨大的蒸笼。
失去了魔力调节体温,他只能硬扛,好在他能忍。
他就是——忍者!
但不能忍的是,蚊子是跑了,苍蝇却来了!
这些嗡嗡作响的家伙绕着他一圈圈地飞,落在皮肤上爬动时,带来一阵微凉又刺痒的触感。
他明明洗过澡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苍蝇?
三天后,他身上不会长满“蛋白质是牛肉的六倍”吧!
太阳从他背后升起,如同一团火焰燎烤着他的背。
如果能动,换个方向晒晒也好,可钉死在一个姿势,同一片皮肤被烈日持续灼烧,难受。
还好,背靠着粗糙的木架多少挡掉一点阳光,还能忍受。
方既明开始感到无边无际的无聊。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从未有过如此无所事事的时刻。
突然什么都不用做,倒也算一种放松。
身体静下来了,思绪就开始活跃了。
他百无聊赖地低头看脚边忙碌的蚂蚁。
真厉害,这么热的天还在辛勤劳作……
他知道,这些小东西也是为了生存。若非生存所迫,谁愿意在这样的酷暑里爬出来奔波?
方既明不再看蚂蚁,将头无力地靠在晒热了的木架上,仰望着远处无云、湛蓝得刺眼的天空。
……想唱歌。
但唱歌无疑会加速水分流失。
他只能极小声地哼哼,想到什么就哼什么。
早知穿越后会落到这般田地,就该买件印着万叶的衣服穿上再死。
那句“总有地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雷霆的威光。”实在贴合他现在的情况。
不知道伊曼用了什么方法,总不会去菜市场门口贴小广告了吧?
高台下渐渐聚集起围观的人群,好奇地指指点点,但高温又很快将他们驱散。
这下好了,全王都的百姓都有机会瞻仰镀了金的雷电将军尊容了。
……
午后,终于看到了奈费勒那抹总是穿得阴沉沉的身影。
方既明在心里欢快地唱给他:“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奈费勒杵着手杖站在台下,眉头紧锁地看着他,不知是被他过分精神的心声吵到,还是被悬在他头顶那轮毒辣的太阳刺到。
方既明自顾自地在心里和他说了斯瓦萨尔的事,又说了昨晚令人长针眼的场面,还说了纯净教会离谱的操作……
奈费勒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
……会不会说得有点久,奈费勒那小身板中暑了怎么办?
方既明赶紧在心里连说几声“没事了”,奈费勒这才转身上了他的车驾。
人一走,方既明又陷入了无聊中,太阳正毒,直直烤着他的天灵盖。
他怀疑自己的脑袋已经烫得能煎蛋了,再晒下去,怕不是要“噗”的一声自燃起来?
三天后,他是不是就能喜提“爆炸头”了?
太阳无情地挪移,终于将炽热的光线正面泼洒在他身上,这下裸露的皮肤几乎都暴露在烈日下了。
他脑子胡乱地想,晒完这三天,他会不会变成和伊曼一个肤色了啊……好烫。
也不知道到时候他的朋友们还认不认得出他来。
要是他好兄弟在这儿,肯定得嘎嘎嘲笑他三天三夜……想到那画面,他嘴角下意识想扯,却被干裂的嘴唇和灼痛的皮肤阻止了。
他感觉不到汗水流淌,大概是刚渗出毛孔,就立刻在高温中蒸发了。
好一个祛湿排毒的超级大桑拿。
他已经哼不出歌来了,试图咽口唾沫润润,嗓子仿佛都粘在了一块,连这点微薄的液体都榨不出来。
四周仍有零星围观的人,他也不敢冒险动用法术偷水喝。
太阳继续往下,这回他怎么偏头都能看到太阳,睁眼闭眼都是“纯净之神的光辉”。
再多看一眼,他的眼珠子就会……。
他索性闭上眼,垂下头,让脸少受点罪。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但眼睛被强光灼伤的后遗症还在,视野里晃动着模糊的光晕。
隐约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影,似乎是伊曼。
使劲眨眨眼,也没看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方既明不希望伊曼来帮忙,现在他在伊曼眼里是“凡人挑战神明”,正是动摇他那套神明至上观念的好机会。
要是他来帮忙,对两人都不好。
他闭上眼,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想要活动一下,调整个舒服的姿势,这样动也动不了的好难受。
被这样死死捆三天,他会不会水肿啊?
哦,不对,水分都快烤干了,大概不会水肿,只会干缩。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烧红的炭块,全身都在散发着白天吸收的滚滚热浪,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喷火——火龙竟是他自己。
这时候要是有冰镇的西瓜,冒着泡的可乐……
天啊,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喉咙冒烟,简直是酷刑加码。
落日收敛了最后的余辉,夜幕降临。
后脑勺抵着粗糙的木架,他连抬头仰望星空都做不到。
最舒服的姿势,竟是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样吊三天,会不会直接落个永久性颈椎病。
夜风吹过,不管是否受到阳光直射,全身的皮肤都开始火辣辣地疼,像是被剥皮了般。
更糟的是,被晒伤的地方开始发痒,好痒好痒,又疼又痒。
他动弹不得,简直是要人狗命!
睡着就好了吧?睡着了就都感觉不到了。
这一天下来,因为太热,饿倒是不饿,就是渴的要命。
确定四下无人,他赶紧驱动储存的一道凝水术,贪婪地大口吞咽。
刚好一天一道,够活三天,宝贵的治愈术得留到撑不住的时候再用。
喉咙的焦渴稍缓,他疲惫地垂着头,努力让自己沉沉睡去。
……
“你为什么总是如此冲动?”耳边传来熟悉的质问声。
方既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是奈费勒,正在给他喂水的奈费勒。
“呜呜呜,麻麻我看到了天使!”
他的声音极其沙哑,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因为要珍惜水分,他努力憋住,不敢掉眼泪。
奈费勒眉头紧锁,低斥道:“闭嘴!”
方既明只好在心里继续呜呜:“那么凶干什么?你还没在私下见面的时候,对我那么凶过……”
奈费勒喂完水,又一颗接一颗地往他嘴里塞葡萄。
“别塞了别塞了……嚼不过来了……”方既明腮帮子鼓得像仓鼠,艰难地咀嚼着,一边希望奈费勒慢点。
奈费勒确实慢了下来,并往方既明身上注入生命力。
方既明感觉枯竭的力气在一点点回来,想起奈费勒可以从植物中汲取生命力:“哦哦!原来你也是奶妈!你不用我差点都忘了。”
奈费勒显然从他心声中读懂了“奶妈”的含义,没有反驳,但皱眉皱得更深了:“你不该这么冲动。”
方既明晒得满脸通红,本想冲他笑,但脸疼,只有继续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说话。
“那传说中不都有濒死,然后觉醒超能力的情节吗?说不定我要死的时候……”
奈费勒撕了块面包就往他嘴里塞,试图堵住那停不下来的心声:“……突然就觉醒了什么超级厉害的技能,然后第二天就去挑战苏丹,直接进行一个改朝换代。”
“你都来了,我怎么会有事?”方既明在心里信誓旦旦,“真的,只要他们一松开这链子,我立马满血复活,相信我的超绝治疗能力!”
待方既明吃完喝完,奈费勒才开口:“我已经派人去王宫的下水道等待接人了。你领地新到的流民,我已找你的亲信安置妥当。快脚那边,我的人正在接触。”
“奈老师!靠谱!”方既明恨不得能抽出手拍拍他,表达一下赞许。
奈费勒没有理会他的称赞:“今天只带了水和食物。明天需要什么?”
方既明立刻想起那些恼人的蚊群,赶紧在心里说:“驱蚊水!救命!我和你说我昨晚被蚊子咬了好多处,今天痒死我了,还抓不到……天啊!难受死了。”
奈费勒微微颔首,表示记下了。
方既明又开始在心里絮叨:“你大半夜跑来,睡不够咋办啊?明天派个你信得过的来呗?不然你顶着两个黑眼圈被人看见,还以为你半夜又溜出去找男妓了呢。”
“你知不知道熊猫?我故乡的国宝,超可爱的,那两个黑眼圈,黑得就跟你熬夜后一样……”
奈费勒竟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站在灼热尚未散尽的夜风里,听着那些不着边际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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