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出现在现场时,达玛拉尚未失去意识。
察觉到他的到来,这位王子甚至艰难地朝他的方向扯出一个笑容。
有毛病!都这德行了还笑什么笑?
方既明立刻准备施救,但出手前的一瞬,他感知到达玛拉体内的毒性正在被某种力量缓慢而持续地中和,根本死不了。
他忽然明白了达玛拉的意图,便暂时按下了立刻治愈他的念头,转而先出手吊住那些追随达玛拉、在伏击中重伤濒死的士兵的性命。
直到敌人的气息彻底远去,方既明才施展力量,将现场所有幸存者治疗到至少脱离生命危险的程度。
当他显出身形,靠近昏迷的达玛拉时,哲巴尔一步不退地拦在了前方,眼神冰冷,手中的刀锋指着方既明。
他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肌肉、手中的动作都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敢靠近殿下,格杀勿论。
方既明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是他朋友。”他又掏出那张保存的很好的荣誉骑士委任状,“喏,达玛拉亲封的。”
哲巴尔依旧不肯退让,警惕丝毫未减:“以前从未听说过殿下身边有你这号人物。”
他当然没听说过。
方既明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虚化身体,如同穿过空气般越过了哲巴尔,然后一把抓起伤势其实已经治好、只是因极度疲惫而陷入沉睡的达玛拉,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把他扛了起来。
这家伙怎么这么高?膝盖都是弯着的。
方既明不动声色地飘离地面少许。
他对哲巴尔道:“他没事,只是睡着了。你清理现场,我带他回去。”
哲巴尔对此人神鬼莫测的手段感到惊疑不定,握着刀没敢妄动,生怕方既明再次虚化,让自己的刀锋误伤到达玛拉:“我凭什么听你的?”
见哲巴尔不肯听从自己这个外人的安排,方既明只好拍了拍达玛拉的脸颊,把他弄醒:“喂,让你家哲巴尔控制现场,我带你回去,嗯?”
达玛拉重伤初愈,身体正处在极度疲倦的恢复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向哲巴尔,含糊地附和道:“听他的……清理现场……”话未说完,脑袋又垂了下去。
哲巴尔见素来警惕心极强的殿下对此人竟如此……放松?看来确实是旧识。
他无话可说,只能压下满腹疑虑,立刻组织起伤势较轻的部下,开始清理战场、展开救援。
方既明则带着人,传送到了达玛拉的封地。
奈布哈尼还被蒙在鼓里,在自己房间睡得正沉。
方既明没有打扰他,径直将达玛拉扛回了他的卧室,来了道清洁术,把他身上的血和灰弄干净,丢在了床上。
达玛拉的房间极尽奢华,他早年藏在床底的宝库”如今已被整整齐齐地陈列在明处,各种上至华丽的奇珍异宝、下至普普通通的石头都摆了出来。
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方既明便飘在一旁,继续沉迷他的单机游戏。
……
达玛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期间,迟迟才得知消息的奈布哈尼,一度提着剑就要冲出去救人,被方既明及时拦了下来。
将焦急的奈布哈尼带进达玛拉的房间,亲眼见到他的殿下安然无恙,才总算偃旗息鼓。
达玛拉醒来后,问的第一个问题竟和奈布哈尼如出一辙,只是语气冲了许多:“你死哪去了?”
方既明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没礼貌!”
明明是达玛拉先嫌他烦的,他才不要没脸没皮地硬贴上去呢。
虽然一声不响直接离开很爽,但细究起来,自己确实有点问题。
方既明有点心虚,随即推卸责任、倒打一耙,摆出委屈的语气:“你不是嫌我烦吗?为了让我们尊贵的达玛拉殿下眼不见心不烦,我当然只能自己找地方待着咯。”
“那为什么我叫你,你也不回?”
方既明理直气壮:“我看你光叫我又不说有什么事,还反反复复地叫,嫌吵,就把你屏蔽了。”
“可正常情况下,你不应该直接过来问问我为什么叫你吗?连我生日都不来……你就是在赌气。”达玛拉一针见血地得出结论,嘲笑他,“还没我成熟呢!”
理性分析,方既明确实该更大度些,他完全能理解达玛拉当时是怎么想的。
但被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嫌烦,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
两种情绪矛盾之下,那不就只剩下逃避这一条路了?
而且达玛拉早就能独当一面,有他没他,其实差别不大。
方既明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番指控。
达玛拉坐起身,深吸一口气:“我怎么闻到了茉莉香和薄荷味?”
方既明一愣,难道自己被熏入味了?他一个魂魄,不至于吧!
达玛拉这狗鼻子真是灵。
“你闻错了。”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昨晚,你带的那些人是出于信任你,才追随你踏入陷阱,却因为你的计谋死的死伤的伤,他们多无辜?”
达玛拉耸耸肩:“这些牺牲是必要的,我会给他们的家人足够的补偿。”
方既明眉头紧锁:“这不是补偿的问题。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因为相信你才聚集在你身边的。”
“可不带上他们,戏做得不够真,怎么骗得过那些老狐狸?”达玛拉觉得方既明不理解他,还补充了句,“你这简直就是妇人之仁。”
权力斗争哪有不死人的?他已经考虑得足够周全了!
他只带了一支必要的、已知混入内奸的队伍,甚至都没让奈布哈尼参与。
方既明不赞同:“你想让他们减轻对你的忌惮,明明有更好的方法,根本不用带着人以身犯险。”
达玛拉却笑了起来:“可不以身犯险,你怎么会急着回来呢?这是一举多得。”
方既明一时语塞。
他对达玛拉和奈布哈尼的关注,确实需要达到重伤、濒死的阈值才能被他察觉。
无言以对之下,他抬手扇了达玛拉的后脑勺一下。
达玛拉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仿佛计谋得逞:“其实对于我用这种方法把你逼出来,你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吧?”
“有毛病!”方既明飘起来,没好气地踹了坐在床上的他一脚,“你生来就是气我的。”
说完,他便飘走了。
他一是气达玛拉为了所谓的“一举多得”,在有更优解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会牵连自己人的险路。
幸好他去的及时,有伤无死,尚不用回溯。
二是气达玛拉居然说得对——自己先前确实是在赌气。
而且内心深处,确实因为达玛拉不惜用苦肉计引他出现,而感到一点被重视的高兴。
他不该这么想,却被点破心思,恼羞成怒了。
但和一个年轻人一般见识做什么?
——就要一般见识!
谁还没个烦躁的时候了?
听话的孩子谁都喜欢,像小伊曼和奈费勒就很让人省心。
可他也不想强行把达玛拉掰成一只纯良小白兔。
真要说起来,达玛拉并没有错,只是他的行事准则与自己的价值观不符罢了。
强行把他塑造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无异于一种精神上的施虐。
所以,方既明只有选择跑掉,图个眼不见为净。
方既明走后,奈布哈尼进来探望这位“重伤在床”的殿下。
奈布哈尼也带着气,气就气在达玛拉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以身入局,简直没把他当兄弟。
见方既明被气走了,他幸灾乐祸道:“老师不是回来了吗?您怎么又把他气走了?”
“哼!”达玛拉面色如常,但明显不高兴了,“我又不是单单为了引他过来,他就是在自作多情!”
方既明花了大半天让自己情绪平静,确保自己不会说出什么过激的言辞,才再次飘回去找达玛拉。
这次他把替达玛拉养了两三年、如今已完全成年、神俊非凡的金雕带了回来,物归原主。
唉,学生再熊,也得尽量一碗水端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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