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贡献阁与引气诀
日子在百草园单调而繁重的劳作中悄然流逝。转眼间，陈凡已在玄岳宗度过了半月有余。每日天未亮便起身，照料爷爷服下参汤，然后前往百草园，在凝露草田间除草、松土、引水，直至日落西山。他沉默寡言，手脚却异常麻利，分配给他的任务总能提前完成，甚至还能将田垄打理得比别人更加整齐。王管事那张严肃的脸上，偶尔也会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然而，陈凡的心却并不平静。身份牌上那可怜巴巴的十五点贡献，如同冰冷的数字，时刻提醒着他与真正仙道之间的鸿沟。他每日都能感受到周围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却苦于没有引气法门，如同守着宝山而不得入，只能凭借最原始的呼吸吐纳，勉强吸纳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气滋养肉身，神魂深处的隐痛缓解得极其缓慢。
爷爷的状况依旧，昏睡不醒，全靠砺心玉和每日的参汤吊着一口气。那枚玉佩的光芒似乎比初来时更黯淡了一丝，这让陈凡心中焦急万分。他必须尽快获得修炼功法，提升实力，才能赚取更多贡献，为爷爷寻求真正的救治之法。
这一日，完成定额后，陈凡没有立刻返回住处，而是向王管事告了假，询问了“贡献阁”的位置。他决定去亲眼看看，那维系着无数杂役弟子希望的贡献点，究竟能换取什么。
贡献阁位于杂事院区域的核心，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三层阁楼，飞檐斗拱，灵光隐现，比周围的简陋房舍气派得多。进出之人络绎不绝，多是灰衣杂役，也有少数身着淡青道袍的外门弟子，神色或匆忙，或期待，或沮丧。
陈凡踏入阁内，一股混杂着药香、灵材气息和淡淡威压的氛围扑面而来。大厅极为宽敞，墙壁上镶嵌着巨大的玉璧，上面流光溢彩，不断滚动显示着各种任务信息、资源兑换列表和宗门公告，字迹清晰，仿佛活物。
“甲字区，清理西山矿洞低阶妖兽，预估风险中等，完成可得贡献点五十至一百。”
“丙字区，协助炼丹房处理药渣，每日五点贡献。”
“急招：精通‘云雨诀’弟子照料五品灵植‘紫云花’，日贡献三十点！”
任务琳琅满目，奖励也天差地别。陈凡看得眼花缭乱，心中震撼。那动辄数十上百点的任务，对他而言如同天方夜谭，而即便是最普通的杂役任务，贡献点也远高于他在百草园的固定收入。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资源兑换区域。列表上的物品更是让他心跳加速：
“下品灵石，一点贡献可换一块。”
“《基础引气诀》前篇，五十贡献点。”
“黄阶下品功法《厚土诀》，三百贡献点。”
“一品丹药‘回春丹’，六十贡献点。”
“二品丹药‘洗髓丹’，八百贡献点，需药师堂审批。”
“低阶符箓‘火球符’，十贡献点一张。”
“下品法器‘青锋剑’，一千五百贡献点。”
……
每一样，都对陈凡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尤其是那本《基础引气诀》和能救治爷爷的丹药。然而，那高昂的价格，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他辛苦半月，才攒了十五点，连一块下品灵石都换不到，更别提功法丹药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按照这个速度，他需要不吃不喝干上近三个月，才能换到最基础的引气法门！而爷爷，等不了那么久！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砺心玉，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悸动！这次不再是痛楚，而是一种奇异的牵引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呼唤着它。
陈凡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顺着那感应的方向望去。只见大厅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位须发皆白、昏昏欲睡的老者，柜台旁的玉壁上，显示的并非任务或资源，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求购或悬赏信息，大多与鉴定、修复古物、探寻遗迹有关。
其中一条信息，吸引了他的目光：
“长期求购：蕴含古战场煞气或残念之器物碎片、残兵、异石等。视物品蕴含煞气浓度与完整性，给予十至一千贡献点不等。发布人：器阁，墨长老。”
古战场煞气？残念？
陈凡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联想到了砺心玉！那玉佩中幻化出的战场厮杀景象、那冲天的煞气和悲鸣……不正符合这描述吗？
难道这砺心玉，与那所谓的古战场有关？那位墨长老，收购这些东西做什么？这玉佩是那青袍老者所留，莫非与玄岳宗本身也有渊源？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他强压下立刻上前询问的冲动。这砺心玉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爷爷保命的依仗，绝不可轻易示人。更何况，这墨长老是敌是友，目的为何，他一无所知。贸然暴露，福祸难料。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条信息，将其牢记在心，然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贡献阁。
回去的路上，陈凡心潮起伏。贡献阁的见闻，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处境的艰难。而砺心玉的异动和那条求购信息，则像黑暗中露出的一丝缝隙，指向了某种潜在的可能，但也伴随着巨大的未知风险。
“必须更快地赚取贡献点！”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第二天，在百草园劳作时，陈凡更加卖力。他不仅完成了自己的定额，还主动帮旁边一位年迈的杂役处理了一片荒草较多的田块。那老杂役感激不已，闲谈中告诉陈凡，除了固定任务，其实还可以接一些临时的、额外的活计来赚取贡献，比如帮一些外门弟子跑腿、处理一些他们不愿意浪费时间做的琐事，虽然每次贡献点不多，但积少成多。
陈凡记在心里。下午收工时，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鼓起勇气，走向正在记录今日劳作情况的王管事。
“王管事，”陈凡恭敬地行了一礼，“弟子陈凡，今日已完成定额。不知园内是否还有其他需要人手的事务？弟子愿多做一些，换取些许贡献。”
王管事抬起眼皮，看了陈凡一眼，对他主动找活干似乎有些意外。他沉吟片刻，指了指园子后方一片略显杂乱的土地：“那片是废弃的‘枯藤区’，以前试种过一种喜阴的‘幽影花’，失败了，留下些顽强的枯藤根茎，清理起来颇费功夫。你若愿意，可以去试试，清理干净，按面积算贡献，一亩地额外给你五点。”
五点！相当于他五天的固定收入！陈凡心中一亮，立刻应道：“弟子愿意！”
接下来的几天，陈凡的生活节奏变得更加紧凑。白天完成凝露草田的固定任务后，他便一头扎进那片枯藤区。那里的枯藤根系深扎地下，坚韧异常，清理起来极其耗费体力。但他没有丝毫怨言，挥舞着药锄，一寸寸地挖掘、清理，汗水浸透了灰布衣衫，手掌磨出了新的血泡。
他的拼命和效率，渐渐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同园的杂役们私下议论，有的佩服他的韧劲，有的则嘲笑他傻，为了几点贡献如此拼命。那日被他帮过的赵老三，有时会偷偷给他送碗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感激和同情。
而那个曾被陈凡劝退的张姓壮汉，则时常投来阴冷的目光。陈凡的勤快，似乎衬得他有些懒散，这让他很不舒服。
这一日傍晚，陈凡正在奋力挖掘一段特别粗壮的枯藤根时，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咱们百草园的新劳模吗？这么卖力，是想攒贡献点换功法，一步登天啊？”
陈凡回头，只见张壮汉抱着双臂，斜倚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平日里与他交好的杂役。
陈凡不想生事，只是淡淡应了句：“张师兄说笑了，弟子只是尽力做事。”说完，便继续埋头干活。
张壮汉见陈凡不接茬，觉得有些无趣，又哼了一声：“小子，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了不起。这杂事院的水深着呢！有些贡献，不是你想赚就能赚的，小心有命赚，没命花！”
这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显而易见。陈凡握紧药锄的手微微一顿，但并未抬头。他深知，在这种地方，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但贸然冲突也非明智之举。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和安稳的环境来积累实力。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手中的活计上，仿佛对方的话只是耳旁风。
张壮汉讨了个没趣，又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见陈凡始终不理，便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陈凡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才缓缓直起身，望着几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微冷。他知道，麻烦不会就此结束。在这看似平静的杂役生活中，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他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
夜幕降临，陈凡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住处。他先仔细查看了爷爷的情况，喂了参汤，然后才疲惫地坐在地上。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拿出身份牌，看着上面好不容易积累到二十五点的贡献，心中计算着距离《基础引气诀》还有多远。
随后，他再次尝试那毫无章法的呼吸吐纳，感受着丝丝缕缕的灵气渗入体内，缓慢地滋养着伤痛的身体和隐痛的神魂。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这已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修炼”。
在寂静的黑暗中，他抚摸着胸口——那里，贴身藏着那枚关系着爷爷性命和他自身秘密的砺心玉。贡献阁的那条求购信息，如同幽灵般在他脑海中盘旋。
一条是按部就班、漫长而艰辛的积累之路。
另一条，则是可能蕴含巨大机遇、但也可能万劫不复的险途。
他该如何抉择？
窗外，玄岳宗的夜空，繁星点点，冷漠地注视着这座仙山，以及山中无数像陈凡一样，在微末中挣扎求存的渺小身影。少年的眼中，倒映着星光，也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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