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香喷喷的烤兔肉下肚,赵家屋里屋外都透着一股难得的满足劲儿。卫东和卫红俩小的吃得满嘴流油,肚皮滚圆,围着黑豹看它啃骨头,叽叽喳喳地说笑着。王淑芬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把剩下的兔肉仔细收好,留着下顿给当家的熬汤补身子。
赵卫国却没闲着。他帮着收拾完碗筷,看着空荡荡的米缸和盐罐子,心里清楚,一只兔子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爹的药不能断,家里吃的用的都得添置,光靠撞大运下套子不是长久之计。
他想起昨天找到的“红伤药”,又想起前世模糊的记忆里,山里不少药材都能换钱。虽然这时候药材收购价不高,但好歹是个来钱的路子,比干等着强。
可具体啥药材值钱?长啥样?去哪挖?挖了又卖给谁?他一脑袋浆糊。
得找个明白人问问。
靠山屯里,论起对这片山林的了解,除了他爹赵永贵,就数住在屯子最东头、独门独院的孙大爷了。孙大爷是老跑腿的(老光棍),据说年轻时是这一带有名的炮手(猎手),后来年纪大了,枪也交了,就靠着采点山货、挖点药材过日子,脾气有点倔,但人不坏。
赵卫国从剩下的兔肉里挑了一块不错的后腿肉,用树叶包了,又揣了两个早上烤的、没舍得吃完的兔肉馍馍(其实就是在火堆边烤热的窝窝头夹了点兔肉),对王淑芬说:“妈,我出去一趟,去看看孙大爷。”
王淑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儿子这是想去讨教门路。她点点头:“应该的。孙大爷是明白人,你去了好好说,别毛愣三光的(冒失)。”
“知道了。”
赵卫国揣上东西,招呼了一声正跟骨头较劲的黑豹:“黑豹,走!带你串个门!”
黑豹一听,立刻丢下啃得差不多的骨头,虽然腿还瘸着,却欢实地跟了上来。
孙大爷家离得不远,是个低矮的泥草房,但院子收拾得利利索索,篱笆扎得结结实实。赵卫国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吭哧吭哧劈柴的声音。
他推开半掩的柴门,看见孙大爷正抡着斧头劈柈子。老爷子看上去快六十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身板挺直,胳膊上的肌肉依然结实,一斧头下去,碗口粗的木桩子应声而开。
“孙大爷!”赵卫国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孙大爷停下斧头,扭过头,眯着眼打量他。老爷子眼神锐利,像山里的老鹰:“是永贵家的大小子?你爹咋样了?”
“托您的福,我爹昨晚醒了,能吃点东西了。”赵卫国赶紧回答,态度恭敬。
“嗯,醒了就好,永贵身子骨不孬,能扛过去。”孙大爷点点头,继续劈柴,“找俺有事?”
赵卫国走进院子,把手里用树叶包着的兔肉递过去:“孙大爷,昨天运气好,套了只兔子,我娘让我给您送块肉来尝尝鲜。”
孙大爷瞥了眼那肉,没接,哼了一声:“少整这哩根儿楞(花言巧语耍花招)。你娘?你娘这会儿还能想起俺这老棺材瓤子?是你小子有事求俺吧?直溜儿地说!”
赵卫国被戳穿,有点尴尬,但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肉放在旁边的柴火垛上,诚恳地说:“大爷,真让您说着了。我爹倒下了,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光靠下套子也不是个事儿。我就想问问您,这山里头,有啥草药能挖了换点钱不?我不认识,也不知道去哪卖…”
孙大爷这才放下斧头,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把脸,仔细打量了赵卫国几眼。见他眼神清明,态度诚恳,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二流子,脸色缓和了些。
他又看了看跟在赵卫国脚边,虽然瘸腿却眼神凶悍、盯着他看的黑豹,点了点头:“这狗崽子不错,有点虎超儿(傻大胆)的劲儿,像你小时候。”
他走到院里的木头墩子坐下,示意赵卫国也坐。
“想挖药换钱?这路子倒是有。不过,这可不是轻巧活儿,得钻山沟子,累够呛也未必能挖多少。”孙大爷掏出烟袋锅,慢悠悠地塞着烟丝,“而且,这山是公家的,药材也是公家的,自个儿挖点卖,得悄摸的,让人逮着,也得说道说道。”
“我明白,大爷。我就想换点买粮买盐的钱,给我爹抓点药。”赵卫国赶紧表态。
“嗯。”孙大爷划着火柴,点燃烟袋锅,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雾缭绕中,缓缓开口,“这近处的矮山,值钱的玩意儿早就让人划拉(搜刮)得差不多了。你想挖,得往二道沟子那边走,那边林子深,去的人少。”
“常见的,能卖上价的,一个是柴胡。”他用烟袋锅在地上划拉着,“这玩意儿根子入药,叶子细长,开小黄花。你得认准了,别挖错了。这时候刚冒芽,不太好找,得仔细瞅。”
“还有一个是黄芩。”他又划拉几下,“根是黄的,苦了吧唧的。叶子也对生,杆子四方棱的。这东西比柴胡好认点。”
赵卫国听得仔细,努力把孙大爷说的特征记在心里。
“挖这玩意儿,讲究个季节和手法。柴胡得春秋挖,根子药劲足。黄芩也差不多。挖的时候不能伤根,得用专门的小镐头或者棍子慢慢抠哧。”孙大爷继续说道,“挖回来,得晾晒干了,公社的供销社收购部才收。湿了吧唧的人家不要。”
“供销社就收?”赵卫国眼睛一亮,这倒是方便。
“嗯,收是收,但价钱压得低。”孙大爷吐出口烟圈,“晒干的柴胡,品相好的,大概能卖个两三毛一斤。黄芩也差不多。你得挖一麻袋,晒干了也就十来斤,换不了几个钱,也就够买点粮食糊口。”
赵卫国心里盘算着,这价钱确实不高,但总比没有强。积少成多,起码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谢谢大爷!我明白了!”赵卫国站起身,真心实意地道谢,“等我挖着了,卖了钱,再谢您!”
孙大爷摆摆手:“拉倒吧,俺不图你谢。那块肉拿回去,给你爹补身子。”
“那不行,拿来的哪能拿回去?”赵卫国坚决不肯,“您老留着吃。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上山看看!”
说完,他怕孙大爷再推辞,赶紧招呼黑豹,转身就往外走。
孙大爷看着少年人急匆匆却坚定的背影,又看了看柴火垛上那块用树叶包着的、油汪汪的兔肉,摇了摇头,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永贵这儿子,遭了场难,倒像是开了窍了,知道想法子扛家了…就是有点虎超儿的,二道沟子那地方,是能随便去的么…”
他磕了磕烟袋锅,站起身,把那块肉拿起来,掂了掂:“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肉…啧,真香…”
赵卫国带着黑豹往家走,心里火热,充满了干劲。虽然孙大爷说得艰难,但总算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
柴胡,黄芩,供销社收购…他默默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
走到半路,看见邻居家的小子狗蛋正蹲在门口玩泥巴,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两个烤得焦香的兔肉馍馍,递过去一个:“狗蛋,给你尝尝。”
狗蛋一愣,看着那冒着油星、散发着肉香的馍馍,眼睛都直了,不敢相信地抬头看赵卫国。
“拿着啊!愣着干啥?”赵卫国把馍馍塞他手里。
狗蛋接过馍馍,狼吞虎咽地咬了一大口,噎得直翻白眼,含糊不清地说:“谢…谢谢卫国哥!”
赵卫国笑了笑,没多说,带着另一个馍馍和满脑子的采药计划回家了。他知道,要想在屯子里立足,尤其是想干点啥,人缘很重要。一点小恩惠,有时候能顶大用。
回到家,他把剩下的一个兔肉馍馍分给了眼巴巴的卫东和卫红,然后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能挖药的工具,同时在心里规划着明天的路线。
二道沟子…他记得那地方,林子确实深,听说还有野猪出没。
但为了这个家,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重回1982:狩猎兴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