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木林的腐朽气息如同无形的枷锁,缠绕周身。洞口深处传来的精纯死寂木煞,更让怀中的五行混沌蛾躁动不安。陆青禾背靠冰冷的洞壁,冷汗浸透重衫,内腑伤势隐隐作痛,灵蕴几近枯竭。
绝境,往往催生急智。
他死死盯着那幽深洞穴,脑海中《御虫古经》关于“煞气”、“淬炼”的零星记载,与五行混沌蛾那“归元”万物的本能交替闪现。
“此地木煞之气虽充满死寂腐朽,但其本质,亦是木行灵气的一种极端演化,是‘生’之极尽后的‘死’……混沌化生五行,本当包容生死,轮转不休……”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心神。
“或许……此地并非绝地,而是机缘!”
他不再犹豫,忍着伤势,双手急速掐诀。并非防御或攻击法印,而是《御虫古经》中记载的一种极其偏门、近乎自残的秘术——“引煞入体,淬灵化生”!
此法门,乃是上古虫修在绝境中,借极端环境磨砺自身与灵虫的搏命之法。引外界煞气入体,以自身灵蕴与灵虫本源为熔炉,强行淬炼,若能成功,便可破而后立,灵蕴与神魂皆能得到质的飞跃;若失败,则道基尽毁,神魂俱灭!
他首先要做的,是为五行混沌蛾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他强提最后一丝灵蕴,混合着自身精血,在灵玉袋外勾勒出数个玄奥的守护符文,暂时隔绝外界煞气的直接侵蚀,稳定小家伙躁动的本源。
随即,他盘膝坐于洞口边缘,直面那汹涌而出的精纯木煞。他撤去了所有防御,敞开了自身灵海与识海!
“来吧!”
心中一声低吼,《太虚炼神篇》与《蕴灵篇》同时逆向运转!不再是吸纳灵气,而是主动牵引那浓郁如墨、充满死寂与侵蚀之力的木煞之气,如同引狼入室,悍然纳入体内!
“呃——!”
几乎在木煞入体的瞬间,陆青禾便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经脉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刀片切割、腐蚀,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灵海更是翻江倒海,原本精纯的灵蕴被污秽的死寂煞气污染、冲击,变得晦暗不堪;识海之中,更是幻象丛生,仿佛有无数怨毒的枯木精魂在嘶吼、拉扯着他的神魂!
这是比凌迟更痛苦的折磨!他的皮肤表面迅速弥漫上一层不祥的灰绿色,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但他紧守着一丝灵台清明,意志如同狂风暴雨中摇曳却绝不熄灭的烛火。他疯狂运转那丝自混沌蛾处感悟来的“归元”韵律,试图引导、驯服这狂暴的死寂木煞。
过程缓慢而痛苦。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惨烈的战场,自身的灵蕴、神魂与入侵的木煞之气进行着殊死搏斗。每一次碰撞,都带来钻心的痛楚,但他能感觉到,在那极致的痛苦与毁灭之中,一丝极其微弱的、更加精纯凝练的灵蕴,正在被艰难地淬炼出来。
与此同时,他通过灵魂契约,将这股淬炼的意志与过程,毫无保留地传递给灵玉袋中躁动不安的五行混沌蛾。
起初,混沌蛾传递来的是强烈的排斥与恐惧。但渐渐地,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那份不屈的意志,以及那在毁灭中寻求新生的道韵。它头部那团混沌漩涡的旋转,开始尝试着模仿、适应外界那被陆青禾初步引导过的木煞气息。
它不再仅仅是排斥,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接触、解析这充满死寂的“木”。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陆青禾的身体几乎被灰绿色完全覆盖,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被死寂吞噬。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他灵海深处,那缕被反复淬炼、已然变得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坚韧的灵蕴,猛地亮起!如同黑暗中诞生的第一缕光,带着一股包容生死、轮转不休的微弱道韵!
与此同时,灵玉袋内的五行混沌蛾,似乎也终于跨过了某个门槛。它不再畏惧那死寂木煞,反而将其视作了一种特殊的“养分”。它头部混沌漩涡的旋转陡然加速,一股比之前更加玄妙的吸力传出,不再仅仅是吞噬陆青禾引导过来的木煞,更是开始主动吸纳洞穴深处更精纯的本源死寂之气!
这一次,它不再是简单的掠夺,而是带着一种“解析”与“转化”的意味。那充满腐朽与死寂的木煞之气,被吸入混沌漩涡后,经过某种难以言喻的玄妙过程,竟隐隐剥离出一丝最本源的、介于生死之间的混沌木气!
这丝混沌木气,不再带有任何负面特性,反而蕴含着一种“寂灭中蕴新生”的古老道韵!
这丝混沌木气反哺回陆青禾体内,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与他那缕坚韧的灵蕴融合!
“轰!”
陆青禾只觉脑海中一声轰鸣,仿佛某种桎梏被打破!原本濒临崩溃的灵海与识海,在这丝混沌木气的滋养下,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修复、扩张!那些侵入体内的死寂木煞,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冲击下,如同冰雪消融,被迅速转化、吸收!
破而后立!
他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原本萎靡的灵蕴变得前所未有的精纯与浑厚,带着一丝混沌的包容与轮转特性!神识之力更是暴涨,识海中的混沌星云扩大了数倍,更加凝实!
蕴灵七层巅峰的壁垒,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冲击下,轰然洞开!
蕴灵八层!
不仅如此,他的肉身经过死寂木煞的侵蚀与混沌木气的滋养,也变得愈发坚韧,隐隐泛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旋即恢复清明,却比以往更加深邃内敛。周身灰绿色的死气尽数褪去,气息悠长浑厚,伤势尽复,更胜往昔!
他低头看向灵玉袋,五行混沌蛾传递来一股“满足”与“疲惫”的意念,再次陷入了沉睡。但这一次,他能感觉到,小家伙的本源壮大了何止一倍!那对翅膀上的木行符文,变得异常清晰明亮,与其他四行符文交相辉映,流转更加圆融。
“因祸得福……”陆青禾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看向那依旧深邃的洞穴,目光中已无丝毫畏惧。
“是时候,出去会一会那些‘老朋友’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没入葬木林的灰雾之中,气息与周遭环境完美融合,仿佛他本就是这寂灭之地的一部分。
(第四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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