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医馆门口的长桌已经摆好。
叶清欢把药罐往袖口深处塞了塞,指尖还能感觉到那层温热,像是有人在掌心轻轻呵气。她没看四周攒动的人头,径直走到桌后站定,扫了一眼空着的对面位置。
“他们来了。”小安子从侧门探出半张脸,手里攥着一叠纸,“三个‘大夫’,穿着青布长衫,背着药箱,说是太医院老前辈的关门弟子。”
她挑眉,“太医院的老前辈?前两天不是都被流放了?”
“假的呗。”小安子咧嘴一笑,“可老百姓不懂啊,看见穿得像那么回事,说话带‘脉象’‘六经’的,就以为是真高人。”
“那就让他们说个明白。”她抬手拍了三下桌面,“抬人出来。”
话音刚落,学徒们便从后院抬出三副担架。第一个是咳得满脸通红的少年,嘴唇发紫;第二个是挺着肚子的孕妇,额上全是冷汗;第三个是蜷缩着的老汉,腿脚僵直,脸色灰败。
围观人群嗡地一声围上来。
对面三位“大夫”终于到了,互相使了个眼色,大摇大摆坐下了。中间那个胡子花白的咳嗽两声,提笔就写:“此子乃鬼疰入体,需画符驱邪,七日焚香净宅。”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瞄了孕妇一眼,摇头晃脑:“胎毒攻心,留之伤母,堕之保命,宜速决断。”
第三个干脆合上眼,叹道:“老者经脉尽闭,气血枯竭,药石无灵,只待归天。”
叶清欢听完,笑了。
她走到少年面前,伸手掀开他的衣领,又掰开眼皮看了看,随即抽出听诊器银簪,贴在他胸口听了三息,转身对学徒说:“去取一把干柴灰来,就是灶膛里那种黑乎乎的。”
学徒飞快拿来。她捏起一点,在鼻尖轻嗅,再凑近少年口鼻残留的气息一闻,冷笑:“你家烧的是霉变松枝吧?这孩子每天劈柴生火,肺里吸满了腐灰,哪来的鬼疰?清肺化痰就行。”
人群里有人点头:“我家娃也这样,咳了好几个月。”
她又转向孕妇,搭脉片刻,再用银簪轻轻点过她腹部几处穴位,抬头问:“昨晚吃了凉拌蕨菜?加了陈醋和蒜泥?”
妇人虚弱点头。
“寒湿滞于胞宫,气机不畅,所以腹痛。补阳祛湿,两剂就好。”她转头看向那“大夫”,“你让她堕胎?你是想一尸两命?”
那人脸色发白,支吾不出。
最后是老人。她蹲下身,握住他冰凉的手,顺着经络缓缓推按,忽然在膝下一寸停住。
“这里疼吗?”
老人猛地抽气。
“痹症入络,但肝肾未绝,只是长期误治,把活路堵死了。”她站起身,环视三人,“你们一个胡说八道,一个草菅人命,一个装神弄鬼——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正统医术’?”
中年“大夫”猛地站起来:“你懂什么!《黄帝内经》有云‘虚邪贼风,避之有时’,岂是你这种女子能妄议的!”
“我女子?”叶清欢从桌上拿起一块木牌,上面贴着两片干枯的草根,“那你说,这是当归还是川芎?”
没人答。
她闭眼,手指轻轻抚过两味药材,再睁开时目光如刀:“当归头圆质润,主补血;川芎节多气烈,主行血。你们连药都分不清,还好意思谈《内经》?”
人群骚动起来。
“光说没用。”她一挥手,“煎药!”
学徒端上两碗刚熬好的汤药。她指着第一碗:“这里面当归配了藜芦——相克之药,服下轻则呕吐,重则伤肝。”
又指第二碗:“川芎配白芷,协同活血,通络止痛,正是治痹良方。”
她当众喝下半碗第二剂,面色如常。再将第一碗递给那胡子大夫:“你若不信,敢不敢喝一口?”
那人连连后退:“妖……妖术惑众!”
“不是妖术。”她声音沉下来,“是你们怕百姓学会识药,怕我们教人看病,怕自己那一套骗人的把戏被戳穿。”
正说着,突然“哎哟”一声。
坐在左边的年轻“大夫”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手指扭曲成爪状,嘶喊:“她……她用邪针控我!救……救命!”
人群惊叫着往后退。
小安子刚要冲上去,却被叶清欢拦住。
她慢步走过去,掏出听诊器银簪,贴在这人胸口听了五息,收回簪子时,簪尾沾了点唾液。
“迷魂散。”她举起银簪,对着阳光照了照,“服用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心脉紊乱,但不至于死——正好用来演一场戏。”
她转向人群:“这种药,三天前从西市‘济世堂’卖出十包,每包三钱,专供‘特殊客人’。要不要我把账本拿出来念念?”
小安子立刻递上一张纸。
“王五,购迷魂散三钱,用途:防身。”他大声念道,“日期,三天前酉时。签字画押,指印清晰。”
那抽搐的“大夫”突然不动了,眼神慌乱。
叶清欢蹲下,盯着他:“你要是真信自己是正统,干嘛随身带毒药准备栽赃?嗯?谁给你的钱?谁让你来这儿摔这一跤的?”
没人说话。
风吹过长桌,卷起几张诊断纸,啪地打在那人脸上。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今天这场擂台,我不光赢了诊断,也赢了真相。从今往后,每月初一,惠民医馆开讲‘破妄课’——教你认药、辨病、防骗。谁想学,谁就来。”
说完,她转身走向医馆大门。
人群安静了几息,忽然爆发出一阵叫好。有人拍手,有人喊“讲得好”,还有个老大娘扯住学徒问:“下个月我能来听课吗?我孙子发烧总被人说中邪。”
小安子乐得直搓手,一边收桌子一边嘀咕:“这下可算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磨了。”
萧景琰一直站在廊下,药杵拄地,鸦青色袍角被风吹得微微扬起。他没说话,直到叶清欢走近,才低声道:“你就不怕他们下次换个法子?”
“怕?”她回头看了眼沸腾的人群,“他们越换,越说明咱们踩得准。今天这三个,明天十个,只要敢来,我就敢揭。”
她推开医馆大门,门槛上那块“凡病皆可验”的石碑被阳光照得发亮。
刚踏进院子,一个小徒弟急匆匆跑来:“小姐,有人送来个木匣,说是您要的东西。”
“什么人?”
“没露脸,放下就走了。”
她接过木匣,入手沉甸甸的,雕着古怪纹路。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青铜残片,边缘锯齿状,正面刻着半个图腾,像是某种鼎的局部。
她指尖划过纹路,药罐忽然轻轻一震。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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