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寻找龙脉，是为了什么？”
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不带任何感情，却蕴含着巨大的压力。
陈玺心中警铃大作。这个问题绝不能轻易回答！承认为了宝藏？对方可能立刻翻脸。说是为了学术研究？在这种场合显得苍白无力。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清楚这个“判官”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吴山岳的反应更快，他向前半步，将陈玺和凌笑笑完全挡在身后，声音低沉而充满威慑力：“你是谁？幽冥社的人？还是别的什么？”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客为主，试图掌握主动权，同时身体微微调整，挡住了石壁上那块黑色“钥匙”的方向。
黑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电子音显得格外怪异：“幽冥社？那群只知掠夺的蠢货，也配与我相提并论？”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缓缓向前涉水一步，动作流畅无声，显示出极佳的水性。“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也知道那伙人在找什么。我更知道，单凭你们几个，甚至加上外面那个一本正经的女专家和那个满身铜臭的古董贩子，都对付不了幽冥社，更别说解开龙脉真正的秘密。”
他的话如同重锤，敲在三人心上。他竟然对团队的组成了如指掌！连苏岚和金万两都知道！
“你想怎么样？”陈玺沉声问道，手心里全是汗。
“合作。”黑衣人言简意赅，“或者，更准确地说，投资。”
“投资？”凌笑笑忍不住出声，声音在水洞里带着回音。
“不错。”黑衣人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面镜，落在陈玺身上，“我提供你们需要的部分信息、资源，甚至在必要时，提供一些保护。而你们，则负责去找到龙脉隐藏的东西。”
“找到之后呢？”吴山岳冷冷地问，“归你？”
“我对金银财宝没兴趣。”黑衣人语气淡漠，“我只要……一个答案。一个关于龙脉起源和终极意义的答案。至于其他的，你们自行处置。”
这个条件听起来出乎意料的……宽松？甚至有些虚无缥缈。
陈玺快速权衡着。对方神秘莫测，敌友难辨，但其展现出的情报能力和对幽冥社的了解，确实是他们急需的。而且，他似乎掌握着更多关于龙脉本质的关键信息。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陈玺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黑衣人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抬手扔过来一个小巧的、密封的防水袋。
吴山岳敏捷地接住，检查了一下没有危险，才递给陈玺。
袋子里是一张微缩胶卷的照片，内容似乎是一页古老的日记或者笔记，字迹潦草，但依稀可辨：
“……社首所求，非金非玉，乃源也……然源之所在，非图可载，需钥启之，循脉而行，方见真章……险极，慎之……”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签名和一个奇怪的图腾徽记。
这页笔记的内容，似乎揭示了幽冥社的终极目标并非普通财富，而是某种被称为“源”的东西，并且需要“钥匙”和沿着“脉”寻找。这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陈玺之前的某些猜想，也暗示了这个“判官”确实掌握着更深入的情报。
“这是幽冥社核心层某人的日记片段。”黑衣人淡淡地说，“现在，可以相信我的诚意了吗？至少，在找到源之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陈玺和吴山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权衡。
最终，陈玺深吸一口气：“好。我们可以暂时合作。但如何联系？我们需要信息时怎么找你？”
“需要时，我自然会找到你们。”黑衣人的语气依旧莫测高深，“至于这块钥匙……”他指了指石壁，“本就是留给你们的。拿去吧，这是下一步的关键。”
说完，他竟然毫不留恋，转身便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如同融入黑暗的鱼，几下便消失在通往伊河深处的黑暗水道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石窟内只剩下水流声和三人粗重的呼吸。
“就这么……走了？”凌笑笑难以置信，感觉像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吴山岳迅速检查了周围和水道，确认对方真的离开了，这才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这个人……非常危险，但也非常有用。”他给出了判断。
陈玺游到石壁前，小心地将那块黑色的“钥匙”取了下来。入手冰凉沉重，材质非金非玉，上面刻满了细密的诡异符号，其中一面的形状，果然与祖父笔记上的草图和祭坛凹槽极其相似！
这确实是一把钥匙！一把通往下一个阶段的钥匙！
“判官……”陈玺握着这把冰冷的钥匙，感觉仿佛握住了一条滑腻而危险的毒蛇，它既能指引方向，也可能随时反噬。
三人带着复杂的心情和意外的收获，悄然离开水洞，返回旅舍。
第二天，仿佛为了印证“判官”的话，金万两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跑来旅舍，脸上洋溢着发现商机的兴奋。
“各位！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他搓着手，压低声音却掩不住激动，“我打听到一个内部消息！听说有个国际背景的大收藏家，对唐代邙山出来的特殊器物极其感兴趣，开价这个数！”他神秘兮兮地比划了一个惊人的手势。
“而且，人家不要求东西多完整，甚至只要有清晰的照片和详细的数据资料，就愿意先付一大笔定金！这不就是为咱们量身定做的嘛！”金万两的小眼睛里闪烁着金币的光芒，“怎么样？咱们加把劲，只要真有发现，稍微记录一下，这钱不就来了吗？到时候装备、经费要多少有多少！”
他这话几乎是赤裸裸地暗示可以为了钱泄露文物信息甚至数据。
陈玺和吴山岳心中同时一凛。金万两的消息来源太巧了！刚拿到“钥匙”，就有国际买家对“特殊器物”感兴趣？这背后，会不会就有幽冥社的影子？或者，根本就是“判官”所说的“资源”的一部分？用金钱诱惑金万两，从而为他们提供资金支持？
这个“判官”，手段真是层出不穷，且深谙人性。
陈玺压下心惊，表面上不动声色：“老金，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东西是不是存在还两说，就算有，也是国家的，数据资料更不能随便卖。这事以后再说。”
金万两顿时有些急了：“哎呦我的陈博士！这都什么年代了！脑筋活络点嘛！又不是让你把东西搬回家……哎哎，别走啊，再商量商量……”
陈玺不再理会他的纠缠，转身去找苏岚。有了“钥匙”和可能的方向，他需要再次尝试说服苏岚调整调查重点。
他将那黑色钥匙（只说是可能相关的唐代石刻残件）和香山寺方向的推测（隐去了夜探水洞和判官）再次向苏岚展示和阐述，强调其独特性和可能与未知遗迹的关联性。
苏岚拿着那块冰冷的黑色“钥匙”，仔细查看了良久，又对照陈玺画出的香山寺周边地形图，眉头紧锁。
“这东西的材质和刻痕……确实很古怪，非唐非汉，我从未见过。”她承认道，“香山寺北侧那片区域，也确实不在以往详细勘探的范围内。”
她沉思了片刻，作为一名顶尖的文物保护者，对未知文物的好奇和保护本能最终还是压过了严格的程序限制。
“好吧。”她终于松口，“我可以尝试向院里申请，将调研范围临时扩展到香山寺周边非核心区，以发现疑似唐代重要石刻构件为由。但这需要时间，而且绝对不能进入核心保护区！”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和极限操作。
“谢谢师姐！我们一定会严格遵守规定！”陈玺立刻保证。
虽然过程曲折，但团队的方向终于再次统一，并且获得了官方层面的有限支持。而暗地里，“判官”的“投资”和金万两这条“钱线”也在悄然运作。
团队以一种微妙而危险的方式集结完毕：明面上有苏岚的官方身份掩护，暗地里有金万两提供的装备和（可能来自幽冥社或判官的）资金诱惑，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判官”在提供情报和“保护”。
一行人再次驱车前往龙门地区，这一次，持有了正式的许可文件，可以光明正大地对香山寺北侧指定区域进行勘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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