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驶过古老的洛阳桥,跨过奔流的晋江,咸湿的海风气息越来越浓。路旁的建筑风格悄然变化,红砖厝[cuo]、燕尾脊开始增多,街边招牌上的文字也变成了双语——汉字和闽南语拼音并存。
傍晚时分,两辆SUV悄无声息地驶入泉州老城区一家闹中取静的精品酒店停车场。这家酒店风格雅致,客人多以文化人和商务客为主,符合他们“学术团队”的定位,且安保相对完善。赵助理提前通过网络以一家香港文化基金会的名义预订了房间,手续完备,经得起查验。
入住安顿的过程同样迅速而低调。房间位于酒店较高楼层,视野开阔,便于观察。吴山岳和赵助理第一时间对房间进行了安全检查,并设置了简易的反监听装置。
“今晚好好休息,倒一下时差——虽然没出国,但这南北气候差也够受的。”陈玺分配着房间钥匙,“明天开始,按计划行动。”
然而,有人却按捺不住。金万两放下行李,就搓着手,显得坐立不安:“陈老板,凌小姐,你看……这天还没黑透,老城区那些古玩市集、旧货街正热闹的时候!咱们是不是……先去探探风?我这心里痒痒啊,不去转转,今晚肯定睡不着!”
陈玺皱眉,看向吴山岳。吴山岳走到窗边,仔细观察了楼下的街道和对面建筑,沉吟片刻:“可以去,但不能一起去。目标太大。金老板和凌小姐可以去,凌小姐懂方言,可以打掩护。我和陈先生在远处策应。赵助理留守,监控通讯。”
这个安排合理。金万两需要接触他的“信息渠道”,凌笑笑需要实地感受方言环境,而市集人多眼杂,确实适合初步摸查。
“行!那就这么定了!”金万两立刻来了精神,迅速换了身更符合“淘货老板”形象的行头——一件仿古盘扣衫,手里还假模假式地拎了个小手串。
凌笑笑也跃跃欲试,换上了一身休闲活泼的打扮,背了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录音笔和小笔记本,活脱脱一个跟着老板出来见世面的实习生或助手。
陈玺和吴山岳则穿着普通的夹克,保持距离,混入人流中,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泉州的古玩市集藏在一片老巷子里,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南洋风格的骑楼建筑,店铺门口挂着灯笼和幌子。空气中混杂着线香味、茶香、海腥味,还有各种旧物的气息。摊位林立,瓷器、木雕、字画、铜钱、旧家具……琳琅满目,真伪难辨。人声鼎沸,讨价还价声、闲聊声、店主招揽生意的吆喝声,交织成一曲生动的市井交响乐。
一进入这里,金万两如同游鱼入海,整个人都活泛起来。那双小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看似随意地扫过各个摊位,却能瞬间抓住几个关键点。
“老板,你这洪宪瓷底款太新了,做旧的火候差了点意思。”
“哎哟,这木雕是漳州工,不是泉州本地的,你看这刀法,不够润。”
“铜钱不错,可惜穿口磨损太厉害,值不了几个大钱。”
他用带着点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夹杂着刚学的几句蹩脚闽南语和店主们搭讪,递烟,套近乎,很快就和几个摊主聊得热火朝天。凌笑笑跟在他身后,乖巧地听着,不时用本地话补充一两句,夸夸东西好看,问问来历故事,完美扮演了助手的角色。
陈玺和吴山岳在不远处一个卖功夫茶的摊位坐下,要了一壶铁观音,看似悠闲,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吴山岳的目光锐利如鹰,审视着经过的每一个人。陈玺则更关注金万两那边的对话内容。
金万两并没有直接打听“磁针石”或“石开口”,而是绕着弯子。
“老板,听说咱们泉州老港以前出去的海船,都有点压舱辟邪的宝贝?有没有什么老物件流传下来的?”
“有没有那种……特别一点的罗盘?老海狼们用的那种?”
“收不收海捞瓷?我听说外海有些岛子附近,偶尔能捞到好东西?”
大多数店主都笑着摇头,说些“好东西早被收光啦”、“哪有那么多宝贝”之类的话。但也有些老人,在金万两递上烟、凌笑笑甜甜地叫几声“阿公”后,会打开话匣子,说些零碎的传闻。
“压舱石?有啊,以前多用石锚或者大块的生铁……”
“罗盘?普通的多,特别的……听说以前舟师有秘传的针路簿,上面画的罗盘和咱们看的不一样,可惜没见过咯……”
“海捞瓷?难哦!官府现在管得严!不过要说奇怪东西……早年听说有人在岱屿那边捡到过刻着怪字的黑石头,不像咱们的字,沉得很,没人认得,当废石头扔了……”
“黑石头?”“刻怪字?”“沉得很?”这几个词瞬间吸引了远处陈玺的注意,也让金万两和凌笑笑精神一振。
“岱屿?是那个传说有海神洞的岱屿吗?”凌笑笑适时地用闽南语插话,语气充满好奇。
“哎呦,小妹你也知道海神洞啊?都是老辈人骗小孩的啦!”那老人笑着摆手,“不过那黑石头倒是真有人说过,也不知真假,多少年前的事了……”
又聊了几句,确认挖不出更多信息后,金万两才意犹未尽地告辞,顺手还真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淘换到了一枚品相不错的宋代“熙宁通宝”,算是小有收获,让他心情大好。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市集时,凌笑笑忽然扯了扯金万两的衣角,低声说:“金大哥,你看那个角落。”
只见市集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个地摊,摊主是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渔民,他卖的不是古董,而是一些奇怪的海洋生物标本、珊瑚、奇形怪状的贝壳,还有几块看起来像是从海里捞上来的、锈蚀严重的金属块。摊子前冷冷清清。
金万两本不想过去,但凌笑笑低声道:“他的口音很老,像是很少上岸的老海狼。”
两人走了过去。那老渔民只是抬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并不主动招揽。
凌笑笑蹲下身,用尽量地道的闽南语夸赞一个巨大的砗磲贝壳。老渔民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金万两则装作对一块锈铁疙瘩感兴趣:“老哥,这是海里捞上来的?什么东西啊这是?”
老渔民沙哑地开口:“船上的东西。老了。”口音果然极其古拙。
凌笑笑趁机问道:“阿公,您常出海吗?听没听说过一种特别沉的黑石头,上面还刻着字的?”
老渔民闻言,浑浊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微光,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凌笑笑和金万两,缓缓摇头:“后生家,问这个做甚?那东西……不吉利。”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们,仿佛睡着了。
不吉利?
这个词让金万两和凌笑笑心头同时一跳。还想再问,但那老渔民已经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起身离开,与远处的陈玺吴山岳汇合。
初探市集,似乎摸到了一点关于“黑石头”的边,却又被一句“不吉利”蒙上了新的迷雾。
那个奇怪的老渔民,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还是只是一个故弄玄虚的摊主?
回到酒店,团队简短交流了情况。
“黑石头,刻怪字,沉,不吉利……”陈玺沉吟着,“特征和玉板上暗示的磁针石有部分吻合。岱屿……这个地名再次出现了。”
“那个老渔民,需要重点留意。”吴山岳记下了那个摊位的位置和老人的特征。
金万两则把玩着那枚宋钱,嘀咕道:“总算有点线索了,虽然玄乎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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