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的林二娘,葫芦街的康娘子都是极美的,梅县丞何时去见一见?”张大娘笑道。
“不是我,是小侯爷!”,梅苏无奈道,“他整日里无事可干,确实无聊了。”
张大娘脖子一缩,咕囔道,“这我可不敢,何况找貌美娘子,不如找清俊小厮呢!”
“你说什么?”,梅苏没有听清。
“我是说,她们可能配不上小侯爷,这地位就不般配呀!”
梅苏自己也是叹气,她也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想到了祸害本县小娘子的主意。
“也罢,也罢。张大娘,你自去吧。免得孙子生出来了,您还没到呢!”
张大娘看了一眼梅县丞,这么好的儿郎,可惜了呀!不管了!她一定要在临走之前,干一件大事,反正她走都走了,那小侯爷还能耐她何!
“梅县丞,你等着!我会救你的!”,张大娘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梅苏满头雾水,看向刘绣娘,“她说什么?”
刘绣娘摇头道,“我不知道。”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刘绣娘张嘴要问,却发现她把那人的名字忘了,叫什么来着,龙什么?
梅苏见她满脸茫然,便道,“我还有事,你想到了再来问我!”
眼见着梅苏走了,刘绣娘还在嘀咕,“到底叫什么来着?”
“刘绣娘,石师傅找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来了!来了!”
刘绣娘不舍地看了看木盆里的衣物,这么好的衣料,可惜了。还是洗一洗,藏起来吧!
另一边,梅苏近来实在过于繁忙,虽有心送送张大娘,听听刘绣娘的烦心事,但她实难再抽出时间了。
一是,自从破了那新娘腐尸案,她在这四川承宣布政使司都出了名,在巡抚那里也挂上了号。
梅苏本来是想把这功劳推到陆遥身上的,好让忠诚侯对他刮目相看,也好让他早日回京。奈何,陆遥实在不争气,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喜欢上名士风流,学什么竹林七贤,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只知喝酒唱曲绘画。难道说,之前是因为好奇,如今好奇劲头过去了,又故态复萌了?
只是这却苦了梅苏。他们的名头打出去了,来喊冤叫屈的多了,可陆县令却不干正事,害得她如今可说是忙得脚不沾地了。
刚到县衙门口,梅苏就被卫典史抓住了。
“梅县丞,你可到了呀!都快愁死我了!”
“怎么了?”,梅苏道。
“张家大老爷死了!”
“有何疑点吗?嫌疑人抓到了吗?”
“没疑点,病死的。”
梅苏疑惑道,“既然病死,没有疑点,你愁什么?”
“县丞可知,张家可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富户,可张大老爷却只有一个养子。”
听到此处,梅苏回转身道:“难道是宗族想要过继嗣子?”
卫典史感叹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张家族长的顾虑也是对的。领养的孩子终究不是张家血脉。”
梅苏若有所思,问道,“可是那寡妇不同意?”
卫典史拍手笑道:“您真是神了,这都料到了。”
“我不是神了,这是人之常情。养猫养狗都有感情,何况是人?这寡母从何时开始养这孩子的?”,梅苏坐到桌案前,翻起卷宗。
“难就难在这里,这孩子是三岁上从善堂里领回来的。”,卫典史坐到一旁,叹息道。
本朝《户婚律》言明,遗弃子孙三岁以下收养,虽异姓,亦如亲子孙法。
意思是,如果收养的是三岁以下被遗弃的幼儿,那么这个养子就拥有和亲生子女一样的权利。
“张养中,张大老爷的叔叔,也是张家的族长咬死了,说这孩子收养回来时,已经超过三岁。寡妇阿陈咬死了说,这孩子当时没超过三岁。”
“善堂怎么说?”,梅苏拿出《户婚律》,准备再研究一下。
“善堂就是和稀泥,不想担责,说他们也不清楚。这孩子是战场遗孤,没人说得清他当时几岁,只看模样,就是三岁上下,可却也做不得准。”卫典史擦着满头的汗道,“如今,张家在堂上吵成了一锅粥。梅县丞要去看看吗?”
“什么?还在县衙里?如今谁在看着呢?”,梅苏大急道。
“宋教谕看着呢!他说,事关理法,他得管。”
梅苏汗颜,他这恩师的性子,不是越管越糟嘛!
梅苏都来不及喝口水就疾步向正堂而去。
“阿陈,你可以滚回你们陈家去,这是我们张家的事儿。颐翁在天上看着你呢!”,堂内传来一声男子的吼声。
“我是颐翁的娘子,是同祖的娘亲,我怎么不是张家人了!倒是你,叔伯,你是大房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阿陈冷淡嘲讽道,“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宋教谕,你听听!这什么女子啊!她还把不把我当长辈了!我们张家又没欠她!颐翁死了,我们都同意她拿了嫁妆,归家再嫁,她还来县衙闹,像话吗?丢脸丢死人了!”
“阿陈,”是宋教谕的声音,“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尊敬长辈是基本礼仪,宗法血缘也乱不得,不如,你们好好商量,你多拿点嫁妆归家如何?”
“哈,以前阿张要归家,你们说让她别回来,为夫家拿一块贞节牌坊。如今,我不要归家,也为张家拿一块贞节牌坊,不好吗?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点钱财?”,阿陈讽刺道。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是什么腔调,我难道不是为了她好?”,张养中暴跳如雷道。
梅苏怕再不进去,里面得打起来,赶忙跨进门去。
“子清,你来了!”
“梅县丞!”
所有人纷纷期盼地看向梅苏。
“坐,都坐!”
“梅县丞,你来评评理,这婆娘凭地不讲道理。宗法血缘不能乱,我要过继宗族子弟到颐翁名下,她非不同意。我好意让她带嫁妆归家,她也不愿意。她这是要毁了我们张家啊!”
梅苏平静点头,缓缓开口道,“户婚律有云,夫亡妻在,从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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