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山隘绝地，锁喉拖刀
沈砚秋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山岩上，粗粝的石棱硌得他闷哼一声。
身旁，仅剩的那名乡勇护卫拄着卷刃的腰刀，胸膛剧烈起伏，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从他额角不断滴落。户部跟来的小吏瘫坐在一块石头后面，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攥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木棍，指节捏得发白。苏清鸢紧挨着沈砚秋，她呼吸急促，却强自镇定，飞快地撕下一条内裙布料，递给受伤的乡勇让他按住肋下那道不断渗血的伤口。
山隘入口处，横七竖八倒着五六具蒙面刺客的尸体，那是他们且战且退，凭借这处狭窄地形勉强留下的战果。然而，更多的刺客，约莫还有十五六人，正呈半圆形缓缓逼近，手中清一色的制式短刀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光。为首那名刺客头目，眼神阴鸷如鹫，刀尖遥指沈砚秋。
“沈郎中，好身手，好胆色。”头目的声音沙哑，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可惜，这娘子关的风水，今日要给你挪块地方了。”
他目光扫过苏清鸢，掠过那名失去战斗力的乡勇，最后定格在沈砚秋因剧烈运动而微微散乱的发髻上。“束手就擒，留你身边这女子一个全尸。负隅顽抗，乱刀分尸！”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沈砚秋能感觉到苏清鸢抓住他衣袖的手猛地收紧。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飞快地扫视四周。这处山隘是他们慌不择路下找到的绝地，入口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行，易守难攻，但同样也断绝了他们的退路，背后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壁。
拖延。必须拖延时间。
那名持他信物去求援的乡勇已经走了快一刻钟，能否找到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锦衣卫千户？千户是否愿意为了他一个户部郎中，再次涉险，对抗很可能涉及崔应元乃至阉党的势力？这些都是未知数。希望渺茫，但不能放弃。
“崔应元给了你们多少卖命钱？”沈砚秋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刺客耳中，“值得你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截杀朝廷命官，形同谋逆？”
头目眼神微变，随即冷笑：“死到临头，还想套话？”
“不是套话，是给你们指条明路。”沈砚秋语速平稳，指尖悄悄扣住袖中那本几乎被翻烂的现代格斗术残页，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稍定，“你们不过是听令行事，若此刻退去，我可当作从未见过你们。若执意要取我性命，就算你们得手，真以为崔应元会保你们？他只会把你们推出来当替罪羊，灭口以绝后患！”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是攻心，也是试探。他紧紧盯着那头目的眼睛，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迟疑。有门！这些死士并非全然无畏，他们也在权衡利弊。
“休听他胡言乱语！”头目身旁一名急躁的刺客低吼道，“大哥，宰了他，拿了首级回去复命便是！”
头目眼神一厉，显然被说动了杀心，不再犹豫，挥刀前指：“上！杀了沈砚秋，赏银加倍！”
三名刺客成品字形，猛地朝隘口冲来！狭窄的地形限制了人数，却也让他们更加专注。
“护住苏姑娘！”沈砚秋对那名受伤的乡勇低喝一声，自己则猛地踏前一步，不是迎向正面的刺客，而是侧身避过第一把劈来的短刀，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触手处骨骼坚硬，对方反应极快，手腕一扭便要挣脱。但沈砚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身体借着侧避的势头下沉，右脚为轴，左腿如铁鞭般扫向第二名刺客的下盘！这一下毫无花俏，纯粹是现代格斗中针对重心的破坏性打法。
第二名刺客猝不及防，小腿胫骨被狠狠扫中，剧痛之下踉跄跌倒，恰好挡住了第三名刺客的前冲路线。
几乎同时，沈砚秋扣住第一名刺客手腕的左手发力，不是硬掰，而是顺着对方挣脱的力道向内一带，右臂如毒蛇般从他腋下穿过，猛地锁向他的咽喉！三角锁喉！残页上记载的，以弱胜强的杀招！
那刺客显然没遇到过这种贴身缠斗的路数，脖颈被死死箍住，呼吸瞬间困难，持刀的手也被沈砚秋的左臂别住，使不上力。他疯狂挣扎，手肘向后猛击沈砚秋的胸腹。
沈砚秋闷哼着硬抗了两下，手臂肌肉贲张，锁得更紧。他能感觉到对方喉骨在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生与死的界限，在这一刻薄如蝉翼。
“救…大哥……”被锁住的刺客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求救。
后面的头目看得眼角直跳，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户部郎中近身搏杀如此刁钻狠辣。“废物！”他骂了一句，亲自提刀上前，不再讲究什么阵型，只想尽快解决战斗。
就在头目逼近的瞬间，沈砚秋眼中寒光一闪，猛地将怀里几乎窒息的刺客向前一推，撞向头目！同时，他看也不看，脚尖勾起地上一块拳头大的尖锐石块，奋力掷向那名刚从地上爬起的第二名刺客面门！
“啊！”第二名刺客捂着脸惨叫出声，指缝间渗出鲜血。
被推出去的刺客身体软倒，阻碍了头目一瞬。就这一瞬，沈砚秋已如猎豹般向后跃开，重新拉开距离，剧烈地喘息着，胸口火辣辣地疼。刚才那几下看似迅捷，实则耗尽了他大半力气，更是险象环生。
头目挥刀格开软倒的同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沈砚秋，像是要重新认识这个目标。“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他打了个手势，剩下的刺客不再急于进攻，而是缓缓散开，试图寻找新的突破口，或者，等待沈砚秋他们体力耗尽。
山风穿过隘口，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压抑。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苏清鸢将水囊递给沈砚秋，低声道：“大人，援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砚秋接过水囊，抿了一口冰凉的水，润了润干得发痛的喉咙。他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投向隘口外那条蜿蜒的山路。
远处，似乎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又似乎只是山风呼啸的错觉。
他攥紧了手中的格斗术残页，粗糙的纸边硌着掌心。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唯有等待，以及，赌一把那渺茫的生机。山隘之内，空气凝滞，双方都在等待着下一个打破平衡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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