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挎着满篮子鲜艳绢花的大婶，瞅准楚无妄侧身让路的空档，灵活地一扭身就挤到了他面前，脸上堆满夸张的笑容，声音洪亮：“哎哟！这位俊俏的爷！给您家娘子买朵花儿戴吧？您瞧瞧这牡丹，多富贵！这海棠，多水灵！配您家娘子那花容月貌，正正好！” 她一边说，一边热情地把几朵开得最艳俗的大红大紫绢花往楚无妄眼前戳。
楚无妄脚步顿住，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他看都没看那些花，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直直钉在那大婶喋喋不休的嘴上，薄唇微启，吐出两个硬邦邦、毫无转圜余地的字：
“不买。” 声音不大，却带着冻死人的寒气。
大婶被他看得一个激灵，举着花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冻住了。
楚无妄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冷冰冰地补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条铁律：“勿近。” 说完，抱着剑，目不斜视地绕开呆若木鸡的大婶，重新跟上前面那对目标明确的“吃货”。
大婶：“……”
她看着楚无妄那挺拔冷硬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里无人问津的绢花，半晌才回过神，悻悻地啐了一口：“呸！长得好看了不起啊！木头疙瘩一个！白瞎那张脸！”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旁边几个同样在摆摊、正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妇人耳朵里。
三人一路走一路买。
沐颜汐出手大方得令人咋舌。
她看中什么，从不问价，只略一点头，沈亦舟立刻会意，掏出鼓囊囊的钱袋爽快付钱。
遇到分量重的、比如整只的酱板鸭、一大包刚炒好的五香瓜子、还有几大块喷香的卤牛肉，沐颜汐只是随意地伸手放进框子里，东西便在她手中消失不见（自然是收进了空间）。
这举动在旁人看来，便是她身后的沈亦舟极其自然地接了过去，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这诡异的“三人行”和沐颜汐那挥金如土的做派，很快在青石渡这个不算太大的小镇掀起了小小的波澜。
路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目光在沈亦舟那张风流招摇的脸和楚无妄那副冷峻英挺的样貌上流连，最后落到沐颜汐身上时，便带上了或探究、或艳羡、但更多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酸意。
“啧啧，瞧见没？又是那个女的！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长得是还行，可你看她身边那两个男人……啧啧，一个赛一个的俊！”
“可不是嘛！那穿蓝衣裳的少爷，瞧那眼神，都快黏她身上了！那抱剑的冷面护卫，一看就是高手！啧啧，这女人，好手段啊！”
“哼，什么好手段？正经人家的姑娘，能跟着两个大男人这么招摇过市？还花男人的钱花得这么心安理得？我看啊，指不定是哪个楼里出来的……”
“就是就是！瞧她那副清高样儿，装给谁看呢？花枝招展的，还不是靠男人？不知检点！”
窃窃私语如同恼人的苍蝇，嗡嗡地萦绕在空气里。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耳力远超常人的沈亦舟和楚无妄听得清清楚楚。
沈亦舟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猛地窜起两簇冰冷的怒火。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楚无妄抱着剑的手臂肌肉也瞬间绷紧，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陡然加重，锐利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冷冷地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几个聚在胭脂水粉摊前、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妇人。
沐颜汐仿佛毫无所觉。
她正停在一个卖手工香囊的摊子前，拿起一个绣着青竹的素雅香囊，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
淡淡的艾草和薄荷清香，驱散了周遭那些污浊的空气。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桃红色衫子、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年轻女子，扭着腰肢凑了过来，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沈亦舟脸上，声音又嗲又尖，带着明显的挑逗：“哎哟，这位公子好生俊俏！您家娘子买香囊呢？您也瞧瞧我这摊子上的胭脂？上好的桃花粉，衬得人面若桃花呢！”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将身子往沈亦舟那边靠，手里还拈着一盒打开的、颜色艳俗的胭脂往他眼前送，眼神却瞟向沐颜汐，带着赤裸裸的挑衅和不屑。
沈亦舟的怒火被这不知死活的女人彻底点燃！
他猛地侧身，一把拨开那盒几乎要戳到他鼻尖的劣质胭脂，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在周围所有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沐颜汐正拿着香囊的左手！
沐颜汐微微一怔，抬头看他。
沈亦舟紧紧握住她的手，五指强势地、不容拒绝地挤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举起两人紧紧相扣的手，朝着那个目瞪口呆的桃红衫女子，也朝着周围所有窃窃私语的人，朗声说道，声音清晰有力，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凛然：
“我的钱？” 他嗤笑一声，眼神冰冷地扫过那些看客，最后落在沐颜汐沉静的脸上，瞬间化作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自豪，“连我这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是她的！她爱怎么花就怎么花，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轮得到你们这些碎嘴的在这儿嚼蛆？！”
掷地有声！
整个喧闹的街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被这当众的、毫不掩饰的宣言和亲昵姿态震住了。
那桃红衫女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捏着胭脂盒的手抖得厉害，最终在沈亦舟冰冷的目光和楚无妄无声散发的煞气下，灰溜溜地缩回了自己的摊子后面，再不敢抬头。
沐颜汐被他滚烫的手掌握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坚定力量和那份不顾一切的维护。
她平静地看着他因愤怒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心底深处，一丝细微的暖流悄然划过。她没说话，只是任由他紧紧扣着自己的手，
另一只手拿出几枚铜钱，放在卖香囊的老婆婆摊位上，拿起那个青竹香囊，转身，拉着沈亦舟，平静地说了两个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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