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辉笼罩着后院，罗修尘低沉而清晰的声音继续讲述着，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五年来的重量：“从那天起，”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将仍处于极度震惊中的罗修羽的思绪牢牢抓住，“我就明白了这‘气’对我的意义！它不仅能快速消除我的肌肉酸痛和疲惫感，更能从根本上、细微地强化我的身体！但我也立刻发现了一个残酷得令人绝望的事实：自那次之后，天地灵气对我这具‘凡胎’的抗拒变得极其强烈！仿佛第一次的敞开大门和狂暴涌入，用尽了我所有的运气。”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之后无论我如何努力地回忆、模仿那晚的手势，无论我如何集中精神去感知、去呼唤，能够艰难渗透进我身体的灵气，变得极其稀薄，大概只有……万分之一！是的，万分之一！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万分之一！ 罗修羽的心猛地揪紧，呼吸都为之一窒。他深知对于修士而言，吸纳灵气的效率是何等至关重要的根基。万分之一……这效率简直比修真界公认最劣质、最无用的伪灵源还要不堪百倍！
这意味着哥哥每一次呼吸吐纳，每一次尝试沟通天地，所能获得的灵气滋养微乎其微，近乎于无！这几乎断绝了任何正统修仙的可能！
“但我不甘心！那第一次的经历告诉我，我有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罗修尘眼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火焰，“那时，朱教头已经开始带我们进行基础的体能训练。我很快发现，每次在演武场完成规定的项目后，别人都累趴了，我却感觉肌肉的酸痛感在以一种异常的速度消退，身体里仿佛有新力在滋生。”
“别人休息时，我就给自己加练！加重量！加次数！直到再次把自己榨干到极限，榨干到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哀鸣！然后……”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而坚毅，仿佛在回顾无数个艰苦的日夜，“每一天，当我把自己彻底榨干，拖着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回到我那间小屋时，第一件事，就是立刻盘膝坐下，凝神静气，用最专注、最顽强的意志去回忆、模仿五年前那晚的手势，竭尽全力去引动那‘气流’！哪怕每次只有微不足道的、几乎无法感知的万分之一能渗透进来，我也要用它来修复我撕裂的筋肉，抚平我耗尽的精力！这万分之一，是我用命换来的第二次机会，是我唯一的‘资粮’！”
“当村子里的第一声鸡鸣刺破黎明前的黑暗时，无论我昨夜练到多晚，无论身体是否还残留着疲惫，我都会准时醒来，再次盘膝，用最虔诚、最渴望的心境去引动那丝清凉！哪怕只有万分之一能进入我的身体，融入我的筋骨血脉，我也要抓住这新一天的起点，绝不放过！” 罗修尘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和一种与天地争夺一丝一毫的执拗。
“五年，一千多个日夜，从未有一日间断！无论寒冬酷暑，无论刮风下雨！我用最笨、最苦的办法，靠着这万分之一、万分之一的积累，硬是熬到了今天！是那第一次奇迹般的脱胎换骨打下的逆天根基，支撑着我这具身体能够承受并利用这微乎其微的后续滋养，没有在极限训练中崩溃！”
他的目光投向那些沉默而沉重的石锁和树干光滑的老榆树，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这后院……就是我的‘战场’。我亲手挖坑埋桩，去深山老林里费尽力气凿回这些越来越重的石锁。五年……每一天！每一次极限训练后那万分之一‘气’带来的细微蜕变和滋润，都成了我第二天再次挑战更高极限的动力！我逼着自己，一次次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然后等待那万分之一的‘气’的洗礼，修复，变强，再榨干……循环往复，没有尽头！每一次力量的提升，体魄的强化，都像是从坚硬的石头里生生榨出油来！”
罗修羽看着眼前如山岳般沉稳、筋肉虬结的哥哥，仿佛看到了一个五年如一日、用近乎自虐的方式，以第一次奇迹般的脱胎换骨为起点，再靠着水滴石穿般的恐怖毅力，硬生生从天地间争夺那万分之一的灵气，日复一日打磨、雕琢、强化这具非凡躯体的怪物！
那份对自身极致的狠劲、那份坚韧不拔的意志、那份与天争命的执拗，让他这个拥有正统灵源的仙门弟子都感到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敬畏！这简直就是一种原始而纯粹的……以身证道！
“那些‘气’进来后，”罗修尘眉头紧锁，带着深深的困惑，“它们确实在滋养我的血肉筋骨，让我的力量、速度、耐力、反应都远超常人，甚至达到了你所说的‘凡人极限’之上。但……我留不住它们！它们进来，强化我，然后就……彻底融入了我的身体最深处，消失无踪，仿佛被这具身体彻底‘吃’掉了。我无法像你一样，把它们凝聚起来，变成法术释放出去。它们只是……不断地、彻底地强化着我的身体本身，像最耐心的工匠，一丝丝地雕琢着我这具被第一次洪流重塑过的‘凡胎’……最终锻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如今每一分增长的力量，都是我用无数次极限压榨和无数次争夺那万分之一灵气，硬生生换来的！”
罗修羽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没有灵源，却能第一次引动完整灵气灌注并经历最彻底的洗筋伐髓？之后灵气效率骤降至万分之一，却靠着那逆天根基和五年非人苦熬达到如此恐怖境地？这彻底颠覆了他对修真根基的所有认知！
而哥哥这五年利用这微乎其微的灵气特性进行的疯狂训练和规律引气，更是闻所未闻的奇迹！这分明是一种无人教导、完全依靠本能和毅力走出的、最原始最纯粹的体修之路的雏形！
“哥！这……这太……”罗修羽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颤抖和一种面对神迹般的敬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泛起一层极其微弱、带着柔和探查意味的灵光，小心翼翼地、缓慢地探向罗修尘肌肉扎实的手腕，“让我仔细看看！经历了第一次脱胎换骨和五年万分之一灵气的日夜熬炼……你的身体根基到底雄厚到了何种地步！”
罗修尘坦然伸出古铜色的手臂，放松肌肉。当那属于法修的探查灵光轻轻触碰到他手腕皮肤的瞬间——
“嗤——！”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灼烧般的声响蓦然出现！仿佛一滴冷水骤然滴落在烧红的烙铁之上！
罗修尘的皮肤之下，一股精纯凝练到极致的灼热气血之力仿佛被外来能量惊醒，猛地自主激发出来！它并非灵力，却带着一种原始、霸道、磅礴、仿佛沉睡的远古凶兽被惊扰苏醒般的恐怖威势！这股潜藏气血的根基之雄厚，远超想象！
罗修羽指尖的那点探查灵光，在这股纯粹而霸道的肉身力量反冲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残雪，瞬间湮灭、消散！一股强大而灼热的反震力狠狠撞在他的指尖，整条手臂都传来一阵明显的酸麻，指尖更是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燎了一下！
“嘶！”罗修羽触电般猛地缩回手，看着自己那根用来探查的食指瞬间变得通红、甚至微微肿胀起来，再抬头看向面色如常的罗修尘时，眼中的震惊已彻底化为骇然和一种面对洪荒猛兽般的茫然与难以置信！
“这……这自主反击的气血之力……”罗修羽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霸道！凝练！根基雄厚得可怕！远超我所知的任何凡人范畴！甚至……甚至比我曾在宗门内见过的几位练体有成的师兄体内气血还要纯粹、还要凝实厚重！而且……它竟然能如此敏锐地自主反击外来灵力探知？！第一次的彻底重塑，加上五年万分之一的滴水穿石、日夜熬炼……竟然……竟然铸就了如此恐怖的非人体魄？！”
他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仿佛要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都带着一丝沙哑：“哥，你的身体……就像一个被神迹初步重塑过、再用最微弱却持之以恒的灵气一丝丝打磨到极致的……人形凶兵胚胎！这早已超越了凡胎的范畴！这分明就是……体修之道‘以力通神’最原始、最完美的雏形啊！”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兄弟二人之间。一人仙姿出尘却满脸骇然，指尖灼痛，心中翻腾着对那第一次奇迹和后续万分之一积累出如此恐怖根基的惊涛骇浪！
以及对体修之道那“以力通神，以身证道”真谛的震撼理解——那近战无敌的锋芒，那肉身成盾的坚韧，那无法飞行的桎梏，那资源与坐骑的血腥之路，以及哥哥这具仿佛天生就该走这条残酷而辉煌道路的恐怖身躯！
筋肉虬结、汗气蒸腾，如山岳般矗立，沉默地承受着弟弟的目光，那具被万分之一灵气日夜熬炼的身躯，在月华下泛着古铜色的微光，仿佛蕴含着打破一切桎梏、通往那凶险而光辉道路的无尽可能。
夜风拂过，带来远山的寒意，也吹动着兄弟二人的衣发。一段截然不同、布满荆棘却又闪耀着独有荣光的道路，在罗修尘脚下悄然展开，而那最初的微光，始于五年前那个绝望而不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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