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蓝色雪佛兰皮卡，驶入了弗吉尼亚州麦克莱恩区。
道路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一栋栋造价不菲的独栋别墅。
自动洒水器在阳光下划出彩虹，空气里都是青草和金钱的味道。
莫盖开着车，车窗半降，发动机的噪音在这片宁静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棒球帽的帽檐压得很低。
樱花巷。
路牌一闪而过。
莫盖减慢了车速，视线扫过路边的门牌号。
121…123…
125号。
就是这里。
一栋两层的米白色建筑，带着一个宽敞的前院和一个双车位的车库。草坪修剪得一丝不苟，门口的风信子开得正好。
房子角落、屋檐下，几个黑色的半球体静静地待着。
监控摄像头。
莫盖没有停车，皮卡保持着匀速，从125号门口缓缓驶过。
他的大脑像一台超级计算机，在零点几秒内完成了对所有摄像头位置、型号和可能覆盖范围的计算。
车子开出几百米，拐过一个弯，停在了路边一棵大树的阴影下。
熄火。
莫盖拔下车钥匙，没有马上下车。
他静静地坐着，在脑中反复推演着路线。
三分钟后。
他推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上拎起那个装着不速之客的黑色塑料袋，另一只手拿了一个小小的工具包。
他关上车门，像一个刚到工地的工人，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他的脚步不快不慢，眼神在周围的院子里扫过，完全就是一个在找零活干的拉丁裔园丁。
没人注意他。
很快，他又回到了樱花巷125号的范围。
一个摄像头正对着大门。
另一个在车库的上方，监控着车道。
莫盖的视线越过低矮的灌木围栏，落在了房屋的侧面。
那里有一排浓密的冬青树篱，长得比人还高，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视觉死角。
就是那里。
莫盖左右看了看，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一阵割草机的轰鸣。
他身体一矮，步伐加快，几步就闪身进入了那片冬青树篱的阴影中。
光线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植物和泥土的气味。
他贴着冰冷的墙壁，抬头观察。
侧墙一共有三个窗户。
楼上的两个关得严严实实。
楼下那个，是一个气窗，大概在一人高的地方，用于卫生间或者杂物间的通风。
窗户，没有锁死，留着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
莫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从工具包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钢片，踮起脚，将钢片从缝隙中插了进去，轻轻一挑。
“咔哒。”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插销开了。
他小心地将窗户推开一个更大的角度，足够他把手伸进去。
然后，他拎起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
袋子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变得密集起来，成千上万个生命在里面躁动。
莫盖解开袋口，对准窗口，手腕一抖。
一阵密集的、如同沙子倾泻般的声音。
一股黑色的洪流，顺着窗台，涌入了房子内部。
不到十秒钟。
整个袋子空了。
莫盖把空袋子团成一团，塞回工具包。
他把窗户恢复原样，连那条缝隙的角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像个幽灵一样，从树篱的阴影中闪身而出，回到了阳光下的人行道上。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帽檐，朝着街对面走去。
街对面，是樱花巷124号。
这家的草坪，明显疏于打理，草长得高低不平，边缘还有不少杂草。
完美的“客户”。
莫盖走到门口，按下了门铃。
“叮咚——”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白人妇人，穿着一身瑜伽服，警惕地看着莫盖。
“有事吗？”
莫盖脸上立刻堆起一个憨厚又略带窘迫的笑容，用他那练习过的、带着口音的英语说道：
“女士，早上好。抱歉打扰您。”
他指了指街角自己那辆破皮卡。
“我本来约了客户做园艺，但他临时取消了。您看，我这一车工具，还有满满一箱油……”
他摊开手，一脸的无奈。
“如果今天没活干，我就白跑一趟了。”
他的视线转向妇人院子里那片杂乱的草坪。
“我看到您的院子……也许需要修剪一下？”
妇人的眼神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怀疑。
“我们有固定的园艺公司。”
“我知道，女士。”莫盖连忙说，“但是他们收费很贵，对吧？一百五？还是两百？”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美金。”
妇人愣住了。
“什么？”
“五十美金。”莫盖重复了一遍，语气诚恳得像是在教堂忏悔，“我给您修剪草坪，清理边角，然后用吹风机把所有碎草都吹干净。我甚至可以免费为您的房子地基周围喷洒一圈杀虫剂。”
“我只想挣回我的油钱，女士。总比空手回家要好。”
五十美金。
这个价格，低到离谱。
妇人动心了，她看了看莫盖，又看了看自己那片确实该修剪的草坪。
“只要五十？”她再次确认。
“是的，女士。完工后您满意了再付钱。”莫盖点头。
“好吧。”
妇人终于被这个无法拒绝的价格打动了。
“谢谢您！女士！您真是个好人！”
莫盖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他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皮卡。
他发动了车子。
老旧的发动机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
他把车精准地，停在了正对着125号大门的路边。
他从车斗里卸下一台巨大的割草机。
拉动启动绳。
“嗡——！！！！”
巨大的噪音瞬间淹没了周围的一切。
莫盖推着割草机，开始在124号的草坪上，来回移动。
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在努力工作的园丁。
他的眼睛，却透过割草机扬起的草屑，死死锁定着街对面那栋安静的房子。
现在。
他只需要等待。
等待那上万只“先头部队”，在里面掀起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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