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无声的战场2
私人俱乐部位于市中心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厚重的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皮革和昂贵香水混合的气息，压抑而矜贵。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无声地引路，将他带到一个厚重的双开门前。
“陆总在里面等您。”服务生微微躬身，推开了门。
这是一个视野极佳的包间，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如同铺开的星河。陆明瑜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宽大的单人沙发上，身姿依旧挺拔，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望着窗外出神。听到开门声，她并没有立刻回头。
陆司辰走进去，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
他没有开口，只是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将背包放在手边。母子二人隔着昂贵的红木茶几，在沉默中对峙，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最终还是陆明瑜先转过身。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也让她眼里的锐利更添了几分冷艳。她的目光落在陆司辰身上，像是扫描仪，仔细审视着他脸上的每一分表情，试图找出慌乱、愤怒或者妥协的痕迹。
但她失望了。陆司辰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不容撼动的决心。
“看来，这趟邻市之行，让你收获不小。”陆明瑜放下酒杯，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比不上母亲您，”陆司辰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在学校收获的‘问候’更让人印象深刻。”
他直接挑明了下午的事情，没有丝毫迂回。
陆明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随即又松开，露出一抹冷淡的笑意：“我只是关心一下你女朋友的前途。毕竟，以她的家庭背景和专业，未来的路并不好走。如果能有更合适的规划和……引导，或许能少走些弯路。”
“引导”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她的路，她自己会走。”陆司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不劳您费心。”
“是吗？”陆明瑜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极具压迫感，“司辰，你还是太年轻。这个世界，不是光靠你们那点所谓的‘感情’就能运转的。资源、人脉、平台，这些才是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的关键。而这些，我能给她，也能轻易收回。甚至……让她在这个领域举步维艰。”
她终于撕下了那层虚伪的“关心”，赤裸裸地亮出了威胁。
若是以前，陆司辰或许会被这种掌控一切的姿态激怒，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您说得对，资源和人脉很重要。”陆司辰点了点头，仿佛认同了她的话，这让陆明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那丝讶异瞬间冻结——
“所以，当年‘启明’项目组，就是因为太注重进度和所谓的‘结果’，才选择性地忽略了一份关键的技术报告，对吗？”
陆明瑜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她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里，第一次在陆司辰面前，清晰地闪过一丝近乎惊恐的情绪。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失去了所有的从容。
陆司辰没有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从背包里拿出那份泛黄的报告复印件，轻轻放在红木茶几上，推向她。
纸张与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包间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陆明瑜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份报告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那份维系了十几年的、坚固冰冷的外壳，在此刻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这份报告指出，事故根源在于模型构建的基础设计缺陷，与苏文柏工程师的数据处理环节无关。”陆司辰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是这份报告，当年似乎并没有被纳入事故的最终结论。是因为它不符合某些人对‘效率’和‘责任’的既定判断吗？还是因为……承认它，就意味着要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承担本该由设计方承担的主要责任？”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击在陆明瑜内心最脆弱、最不愿被触及的角落。那份被她强行压抑、用强势和控制欲来掩盖的愧疚与恐惧，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陆明瑜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差点带倒身旁的酒杯。她脸色惨白，眼神狠戾地瞪着陆司辰，那目光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是苏文柏给你的？还是那个……男人？！”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刺耳，完全失了风度。
陆司辰平静地看着她失态的样子，心中没有胜利的快感，只有一种沉重的悲凉。这就是真相的力量，足以摧毁一个人精心构筑多年的堡垒。
“来源不重要。”陆司辰也站起身，与她对视，目光毫不退让，“重要的是，它存在。而我希望，关于林微漾的‘前途’问题，到此为止。”
他亮出了自己的底线，也用这份文件，筑起了一道保护林微漾的屏障。
陆明瑜死死地盯着他，又看看桌上那份如同诅咒般的报告，胸口剧烈起伏，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在自己儿子面前，感到了一种彻底的、失控的无力感。
最终，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沙发里，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疲惫：
“出去。”
陆司辰没有犹豫，拿起背包，转身走向门口。
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陆明瑜低沉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丝诡异平静的声音：
“你以为，拿到一份旧报告，就赢了吗？司辰，你根本不知道，你护着的那个女孩，她身上……藏着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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