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岩镇的心脏在沉重的机械轰鸣中搏动。空气里混杂着机油、劣质燃料、汗水和矿石粉尘的味道,形成一种独特而粗粝的“下层区气息”。
昏黄的灯光从歪斜的管道和简陋的棚屋缝隙中漏出,勉强驱散着无处不在的阴影。
希儿在前面带路,步伐迅捷得像一道紫色的影子。
镰刀虽已收起,但那紧绷的背脊和偶尔扫向布洛妮娅的锐利目光,无不昭示着她并未放下戒备。
桑博则像条滑溜的鱼,在狭窄、堆满杂物的巷道里灵活穿梭,嘴里不停地打着圆场,试图缓和这凝滞的气氛。
布洛妮娅沉默地跟在队伍末尾,努力忽视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充满警惕、好奇甚至赤裸裸敌意的目光。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她习惯性挺直的脊背上。
她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上层区”的烙印是何等沉重。
希露瓦走在她身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臂,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哎呀,各位贵客,别看咱磐岩镇外表磕碜了点,内里可热闹着呢!‘歌德大饭店’……咳咳,我是说咱地火的大本营,就在前面,保证让大家伙儿歇歇脚,喝口热乎的!”桑博回头谄媚地笑着,目光在黄岚和布洛妮娅之间飞快扫过。
“到了。”希儿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眼前是一处相对开阔的空间,由几个巨大的废弃工业管道改造而成。
管道壁上凿开了门窗,挂着厚重的、满是油污的帘子。门口站着几个眼神精悍、穿着混搭护甲的地火成员,看到希儿和桑博带回来的一群“外人”,尤其是看到布洛妮娅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希儿,桑博,这些是?”一个的壮汉上前一步,警惕地打量着黄岚等人,目光在布洛妮娅身上停留最久。
“奥列格头儿,客人。”希儿言简意赅,“娜塔莎医生在吗?我们需要地方说话,还有……”
她看了一眼布洛妮娅手腕上残留的红痕和略显苍白的脸:“可能需要点冻伤膏。”
奥列格皱了皱眉,显然对“客人”这个定义有所保留,但他对希儿似乎颇为信服,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通道:“娜塔医生在诊所里,刚处理完一批从裂界边缘撤下来的伤员。里面请吧,地方不大,挤挤。”
所谓的“据点”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拥挤和杂乱。
各种用途不明的零件、工具、简易武器堆放在角落,几张粗糙的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散落着地图和一些文件。
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和草药味道。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温婉沉静的女子正俯身在一个简易的医疗柜前整理药品。
她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而略显疲惫的脸,那双酒红色眼眸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希儿,你们回来了。”她的声音柔和,目光扫过众人,在布洛妮娅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带着职业性的关切,“这位小姐似乎受了点寒?手腕也有冻伤迹象,请过来这边坐下,我帮你处理一下。”
“娜塔莎医生。”希儿点点头介绍道,“这些是……上面下来的朋友,有点事。这位是布洛妮娅·兰德,银鬃铁卫的指挥官,大守护者的女儿。”
她介绍布洛妮娅时,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平淡,却像投下了一颗石子。
据点里其他几个地火成员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布洛妮娅身上,充满了震惊、愤怒和毫不掩饰的敌意。空气仿佛凝固了。
布洛妮娅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她。
兰德这个姓氏,在下层区,似乎比在上层区拥有更沉重、更复杂的含义。她挺直背脊,迎向那些目光,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的心绪。
“娜塔莎医生,麻烦你了。”黄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上前一步,看似随意地站在了布洛妮娅和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之间,无形的气场让那些愤怒的视线不由得偏移开几分。
他对娜塔莎点点头,然后看向布洛妮娅,语气不容置疑:“去处理伤口吧,你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判断接下来听到的东西是否值得你改变立场。”
布洛妮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蓝灰色的眼眸深深看了黄岚一眼,最终还是沉默地走向娜塔莎医生指的那张简陋椅子。
娜塔莎动作轻柔地拉过她的手,用温水和干净的布巾擦拭着她手腕上被冰枷冻出的红痕,然后涂上一层散发着清凉草药气息的药膏。
她的动作专业而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个普通的伤员,而非“大守护者的女儿”或“敌人”。
这平常的关怀,在此刻的环境下,却让布洛妮娅紧绷的神经感到一丝奇异的酸楚。她垂下眼帘,避开了娜塔莎医生温和的目光。
趁着娜塔莎处理伤口的间隙,希露瓦深吸一口气,走到据点中央那张拼起来的大桌子旁,将她的吉他小心地靠墙放好。
“各位地火的朋友,”她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我知道你们对上层区,对银鬃铁卫,甚至对兰德这个姓氏,有很深的成见和愤怒。这愤怒是这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积累下来的,是封锁、遗忘和苦难所造成的。”
她环视着地火成员们或愤懑或疑惑的脸:“但今天,我们带下来的,不仅仅是一位银鬃铁卫的指挥官,更是一个可能被蒙蔽、可能也在寻求真相的人。
更重要的是,我们带来了一个希望——一个结束寒潮,结束裂界侵蚀,让贝洛伯格上下层区都能重新看见真正阳光的希望!”
希儿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红瞳盯着希露瓦:“希望?靠什么?靠这些天外来客的‘好心’?还是靠这位突然良心发现的大小姐?”她的语气依旧带着尖锐的讽刺。
“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你们得先知道‘星核’。”丹恒沉稳地接话,走到桌边,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划过。
“布洛妮娅小姐,还有各位地火的朋友,你们或许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它是一种来自宇宙深处的灾厄之源,是万界之癌。
它降临在雅利洛-VI,引来了毁灭星神纳努克的目光,招致了反物质军团,更引发了这场持续了七百年的恐怖寒潮和空间侵蚀——裂界。”
他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寒潮不是自然现象,裂界也不是偶然。它们是星核污染了这个世界的具象化表现。而大守护者可可利亚·兰德。”
他看向布洛妮娅:“她的行为之所以在近十几年发生剧变——封锁下层区,不顾士兵伤亡强攻裂界,我们认为正是因为星核找到了一个强大的载体,它在蛊惑她,侵蚀她的意志,利用她的权力加速这个世界的毁灭。”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崩铁:以奇迹之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