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寨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气味。联军士兵们沉默而高效地清理着战场,收押俘虏,扑灭余火,安抚受惊的寨民。岩豹那颗面目全非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残破的寨门之上,无声地宣示着反抗者的下场,也像一盆冰水,浇醒了南疆许多还在首鼠两端之人心中的侥幸。
林风立于原本属于岩豹的议事竹楼顶层,凭栏远眺。晨曦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向这片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土地,却难以驱散他眉宇间凝聚的冷意。青萍寨的覆灭只是开始,是立威的必要手段,但真正的挑战,来自于那些看不见的阴影。
周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风哥,初步清点完毕。俘虏共计四百三十七人,已分开看管。缴获兵甲、粮草若干。另外,在清理岩豹密室时,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本以某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册子,封面没有任何标记,但边缘已经磨损,显然经常被翻动。
林风接过册子,随手翻开。里面并非什么武功秘籍或藏宝图,而是一份份简短的记录,用的是一种近乎密语的代号,记载着某些物资的流转、人员的接触以及资金的往来。时间跨度长达数月,最早可以追溯到血神教肆虐初期。
“黑石……三号矿洞……精铁三百斤……”
“雷炎寨……药师‘木桑’……定金五十金……”
“望月溪上游……夜半……黑影……”
“盟会……‘客人’要求……制造混乱……”
一条条看似零散的信息,在林风脑海中迅速拼接。他的“窥运之眼”虽未全力催动,但那份对能量和因果的敏锐感知,让他能从这些冰冷的文字背后,“看”到一条条若隐若现的、通往不同方向的灰色链条。
“看来,岩豹这头蠢货,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林风合上册子,声音淡漠,“他不仅和影殿有勾结,恐怕还和某些……我们内部的人,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这些精铁流向了哪里?那个药师‘木桑’又是什么人?望月溪的黑影是谁?册子里提到的‘客人’,除了影殿,是否还有别人?”
周毅脸色凝重:“我已经安排可靠人手,顺着这些线索暗中调查。尤其是那个药师‘木桑’,雷炎寨以炼丹制药闻名,此人若真有问题,危害极大。”
“重点查与后勤、医疗、通讯相关的环节。”林风指示道,“影殿擅长蛊惑人心,制造混乱。他们正面无法抗衡,必然想从内部蛀空我们。青萍寨被这么快攻破,恐怕也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必然会加快其他暗线的行动。盟会之前,必须把这些钉子拔掉!”
“明白!”周毅点头,眼中寒光一闪。对于这些隐藏在阴影中的敌人,他不会有丝毫手软。
就在这时,阿忠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他刚指挥完战场的最后清理工作,身上还带着浓重的煞气。“风哥,寨子基本控制住了。投降的那些人怎么处理?还有寨里的老弱妇孺?”
林风略一沉吟,道:“普通战士,愿意归顺的,打散编入联军辅兵营,严加看管,以观后效。负隅顽抗的岩豹死党,公开处决,以儆效尤。至于寨民……”他顿了顿,“传令下去,开仓放粮,按人头分发,稳定人心。告诉他们,联盟只诛首恶,不累及无辜。青萍寨今后由联军直接管辖,会派遣新的管事,保障他们的生计。”
恩威并施,才是长久之道。阿忠领命而去。
处理完这些紧急事务,林风屏退了左右,独自回到临时清理出来的静室。他需要抓紧一切时间,恢复实力。青萍寨的胜利依靠的是联军的兵威和他的谋略,但他深知,个人强大的实力,才是应对一切变局的根本保障。
他盘膝坐下,意识沉入识海。
那里,景象依旧不容乐观。归墟星核的裂痕依旧遍布,如同一个摔碎后勉强粘合起来的琉璃盏,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再次崩散。但与之前死气沉沉相比,中心区域那由星力丝线串联起来的微缩体系,已然稳固了不少,正散发着稳定而微弱的荧光,如同黑暗宇宙中一片新生的星云。
他尝试着引导这个微缩体系,更加主动地汲取外界的能量。月灵泉的效力已经过去,此刻能依靠的,主要是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灵气,以及……那冥冥中与星辰的感应。
过程依旧缓慢而艰难。每一次能量循环,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去引导、安抚那些依旧躁动不安的碎片,防止它们彼此冲突,导致体系崩溃。灵魂层面的负担极重,不多时,他的额头便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更加苍白。
但林风的心志早已磨砺得坚如磐石,他忍受着这种灵魂层面的钝痛与疲惫,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雕琢、温养着这片破碎的“星空”。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成功地将一丝游离的星辰之力引入体系,并让其完美地融入循环,没有引起任何不良反应时,异变发生了。
那微缩星核体系的核心,那最早被串联起来的几块碎片,忽然同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悦耳、仿佛风铃摇曳般的清鸣!
“叮……”
伴随着这声清鸣,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却精纯凝练了数倍的星辉,自核心处诞生,如同拥有生命的游鱼,沿着那复杂的星力丝线脉络,欢快地游动了一圈!
在这一瞬间,林风感觉到自己与外界天地的联系,陡然清晰了一丝!原本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的感知,变得透彻了不少。他甚至能隐约“看”到,静室之外,空气中漂浮的点点灵光,以及更遥远的天际,那虽然被白天光芒掩盖,却依旧存在的、属于星辰的微弱引力线!
同时,他指尖微动,一缕凝实如实质、散发着冰冷灼热矛盾气息的星蓝色火苗,悄然浮现。这火苗比之前更加稳定,内部仿佛有微缩的星璇在生灭。
力量,恢复了一丝!虽然依旧是沧海一粟,但这一丝力量,其质远胜从前!
这是破碎重塑后带来的质变吗?林风心中涌起一丝明悟。破而后立,或许这星核的重塑之路,并非仅仅是恢复,更可能是一种蜕变和升华!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引导着那丝新生的精纯星辉,小心翼翼地温养着其他区域的碎片。他有一种预感,当这微缩体系能够自行诞生这种质变的星辉,并让其循环遍布所有碎片之时,或许就是星核重塑的转折点!
然而,就在他全心投入修炼之时,一阵轻微却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入定。
“盟主,紧急军情!”是周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林风缓缓收功,压下翻腾的气息,沉声道:“进来。”
周毅推门而入,脸色凝重无比,甚至来不及行礼,直接说道:“风哥,我们派去接收黑石寨三号矿洞的小队……全军覆没了!”
林风瞳孔骤然收缩:“怎么回事?”
“现场没有大规模战斗的痕迹,更像是……中了某种诡异的陷阱或者诅咒。”周毅语速极快,“所有人都是在瞬间失去生机,尸体完好,但灵魂仿佛被抽空了!而且,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几乎微不可察的、如同黑色冰晶般的碎片,上面残留着一丝与之前通讯法器残片同源,却更加阴寒诡异的阴影能量!
影殿!又是他们!
而且,这次的手段,更加诡异狠毒!直接针对灵魂!
林风接过那黑色冰晶碎片,指尖传来的阴冷让他体内的星辰之力都微微躁动。他眼中寒芒大盛。
看来,影殿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凶险。他们这是在警告,还是在为盟会准备着什么?
内部的钉子尚未拔除,外部的毒蛇已然亮出了更致命的毒牙。
盟会召开在即,这南疆的天空,却是风雨欲来,杀机四伏。
林风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久违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芒,再次从他身上隐隐透出。
“传令下去,联军进入最高戒备。所有首领,即刻返回巫月寨,盟会提前召开!”
他倒要看看,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究竟在盟会上,准备了怎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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