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安跟着管事师兄踏上通往二楼的竹梯,楼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二楼光线比楼下明亮些,陈设也更雅致,专为组队任务设置,供弟子等待组队,研讨战略。
几扇竹窗半开,透进午后带着竹叶清香的微风。
窗边的一张竹桌旁,坐着两个人。
一人身着绿竹峰弟子常穿的青碧色劲装,身形高大,但又显得很精干。
他看到上楼的许靖安,脸上先是一愣,随即绽开惊喜的笑容,猛地站起迎了过来。
“许师弟?!”
声音里满是意外和亲热,“哈哈,真是巧了!管事师兄说最后一位同门马上到,没想到竟是你!”
“赵师兄?”
此人正是赵不由。
许靖安见到这位有过两面之缘、为人爽直的师兄,心中也升起几分亲切,拱手笑道:“赵师兄,别来无恙。能在此处相遇,确实缘分。”
“可不是嘛!看来我与许师弟颇有缘分呐!”
赵不由的话匣子似乎要打开叙旧,但他随即想起还有旁人,连忙侧身让开,指向桌旁另一人,正色道:“来来来,许师弟,给你介绍,这位是越女峰的俞幼微俞师姐。”
坐在窗边的女子,身着一袭水蓝色的越女峰弟子服饰,剪裁得体,勾勒出纤秾合度的身形,也透着冰霜般的清冷。
她并未起身,只是微微抬首,露出一张清丽却没什么表情的脸庞。
眉眼如画,却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感,眸光淡淡扫过许靖安,仿佛只是掠过一片无足轻重的落叶。
她轻轻颔首,声音清越,却没什么温度:“越女峰,俞幼微。”
话语简短至极,自我介绍后,目光便又落回手中正缓慢擦拭的细剑剑锋之上。
那剑身如一泓秋水,随着她素白的指尖拂过,漾起冰冷的光泽。
“见过俞师姐。”
许靖安神色如常,客气地行了一礼,并未因对方的冷淡而有任何不悦。
修真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这位师姐显然属于冰山美人且只专注剑道的那种类型。
管事师兄此时才道:“好了,三位既已相识,这便是可以领取任务了!”
三人立于竹窗畔,管事师兄指尖灵光一闪,一枚青玉简浮空展开,流光文字倾泻而下:
西陵城“醉月楼”内专噬处子元阴之冰属邪魅,五名清倌人已丧失处子之身,元阴尽失。
许靖安三人踌躇满志,踏出密探坊。
斜阳将绿竹峰的竹海染成金红。
夜幕四合,西陵城南。
醉月楼三重飞檐悬着琉璃宫灯,将朱漆门楣映得血般鲜亮。
三人乔装为富家公子,来到门前。
丝竹淫靡声中,守门壮汉立刻躬身:“三位贵客里面请!”
“俞师妹,许师弟,进去以后,看我眼色行事。”
醉月楼内,灯火通明,丝竹声声,脂粉香气混杂着酒气扑面而来。
三人顺利入内,被引至二楼雅座。
小斯颇会察言观色,见三人机为首的是赵不由,便冲着他躬身笑问道:“三位公子,可有熟悉的清倌人…若没有,小人便从头筹里选一位,来助兴。”
“没有…”
赵不由抿了一口茶,笑着摆摆手。
“呵呵,小人明白了,三位请稍后。”
不多时,一名身着淡紫纱裙的清倌人款款而来,手捧琵琶,低眉顺目道:“奴家月婵,见过三位公子。”
赵不由哈哈一笑,故作轻浮:“月婵姑娘,听闻你琵琶一绝,不如弹一曲助兴?”
月婵微微颔首,指尖拨弦,一曲《寒江雪》幽幽响起,曲调凄清,似有哀怨之意。
许靖安暗中观察,发觉月婵眉间隐约有一道霜纹,与玉简所述死者特征相似。
他低声传音:“此女有古怪…”
俞幼微眸光一冷,指尖微动,一缕冰寒剑气悄然探向月婵,却见月璃琵琶声忽变,曲调陡然凌厉,竟将剑气震散!
赵不由见状,立刻打圆场:“姑娘琴技高超,不如再饮一杯?”
月婵浅笑:“公子客气。”
她斟酒时,指尖微不可察地划过杯沿,一缕寒气渗入酒中。
许靖安眼疾手快,以灵力暗中置换酒杯,笑道:“姑娘先请。”
月婵眸光一闪,笑意不减:“公子真是体贴。”
她举杯轻抿,却未饮下,而是借机观察三人。
“奴家告退。”
曲终人散,月婵告退。
许靖安低声道:“她琵琶声中暗含冰寒之力,绝非普通清倌人。”
俞幼微冷然道:“她身上有魔物的气息。”
三人退回雅间,赵不由指尖轻叩桌面,朝门外高声道:“方才的曲子太丧气,换位活泼些的姑娘来!”
“公子莫生气,这就换,这就换…”
小斯连声应诺,片刻后领来一位穿杏色襦裙的清倌人。
发髻间簪着新鲜茉莉,袖口却沾着未洗净的胭脂渍,显然是临时被推来应对的末等乐伎。
“奴家云裳,见过三位公子。”
名唤云裳的少女抱着阮琴施礼,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赵不由故意将一锭银子推至案前:“姑娘莫怕,我们只打听些趣闻。”
云裳目光黏在银锭上,换了副嘴脸笑道:“公子…想问什么?”
“听闻醉月楼前几日有几位姑娘失踪?”
许靖安温声开口,生怕惊扰了她。
“是、是走了五位姐姐…”
云裳突然压低嗓音,“方才我看到了她…”
“谁???”
俞幼微黛眉轻挑,看向云裳。
“月…月婵姐…”
话音戛然而止。
俞幼微的剑鞘倏然横在她颈侧,冰霜顺着檀木剑鞘蔓延上少女的衣领:“她如何?说清楚。”
“啊!!!”
云裳被吓得说不出话,牙齿咯咯作响。
“俞师弟,放手,且让她说下去。”
赵不由推开俞幼微的剑鞘,冲云裳轻笑道:“姑娘莫慌,我们也是苦主,来寻失踪的亲人。”
“月婵姐她…她…她今晨还从奴家妆奁前走过!可管事妈妈说,她三日前就悬梁自尽了!”
“什么?!”
三人皆惊呼了一声。
窗外忽起阴风,吹得琉璃灯乱晃。
窗棂被阴风撞得哐当作响,琉璃灯盏在梁下疯狂摇摆,将三张惊疑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云裳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她抖如筛糠,手指死死抠住琴轸,杏色襦裙上的茉莉簌簌落下花瓣。
“啊!!!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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