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浦江东岸，废弃仓库区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在江风与潮汐声中沉默。
锈蚀的龙门吊指向昏沉的夜空，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窝。
仅有几盏残存的路灯，投下昏黄而摇曳的光晕，在地上拉扯出扭曲的阴影。
陈仁山按照老周给的地图，如同鬼魅般在巨大的仓库群中穿行。
他换上了一套毫不起眼的深色衣裤，脸上覆盖着简易面具，周身气息收敛得如同顽石。
体内受损的金丹依旧传来隐痛，但混沌幡在吞噬了那名追踪者后，似乎暂时平息了内部的躁动，反馈出的精纯能量让陈仁山恢复了几分战力，约莫也就在筑基中期左右。
很快，陈仁山就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三号仓库。
仓库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和隐约的人声。
门口并无守卫，但陈仁山的神识敏锐地察觉到，仓库周围布置了几个简单的警戒法阵和能量感应器，手法粗糙，却足够警示。
随即，陈仁山悄无声息地绕过正门，从侧面一处破损的通风口潜入，身形如同轻烟般落在仓库内部高处的钢梁之上，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
向下望去，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却只在中央区域点亮了几盏功率不高的应急灯，光线昏暗。
约莫有二三十人分散站立，大多如同他一般，戴着各式面具或兜帽，气息晦涩不明，彼此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尘土与江水的腥气，还有各种灵材和古物散发出的微弱能量波动的复杂气味。
这就是老周所说的“交换会”。
没有主持，没有规则，只有沉默的打量和偶尔压低声音的交谈。
陈仁山目光锐利，看到有人面前铺着块布，上面摆放着几块蕴含稀薄灵气的玉石和几株年份尚可的草药。
也有人拿着锈迹斑斑，又带着古意的残破法器碎片。
更有人只是静静的站着，等待别人上前询问。
陈仁山散出神识，谨慎地掠过那些物品。
大部分都是些普通货色，或许对炼气期修士有些用处，但对他修复金丹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续有人完成交易，悄无声息地离开，也有新的面孔加入。
现场始终维持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平静。
就在陈仁山几乎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时，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刚刚进入仓库，独自站在角落阴影里的黑衣人身上。
此人身材中等，同样戴着面具，但吸引陈仁山注意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感。
并非物理上的干净，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纯粹与隔离，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膜将他与这个充斥着杂乱气息的仓库隔离开来。
而且，陈仁山受损但本质极高的混沌神识，还隐约从对方身上捕捉到了一丝让他丹田内混沌幡微微悸动的气息！
“难道……他身上有千年石乳”或者“地脉灵膏”？！
陈仁山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耐心观察。
那黑衣人似乎并无主动交换之意，只是静静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个戴着猴脸面具，气息在筑基初期的修士走上前，低声与黑衣人交谈了几句。
黑衣人只是摇了摇头。
猴脸面具似乎有些不满，但也没多纠缠，悻悻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打扮像南洋巫师，周身环绕着阴森气息的老者上前，取出一个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木偶，似乎想交换。
黑衣人依旧摇头，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显露出明显的排斥。
陈仁山看准时机，不再犹豫，径直走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有所察觉，面具下的目光投向陈仁山，带着审视之意。
陈仁山没有废话，直接以神念传音，精准地送入对方耳中：“道友身上，可有蕴含大地本源精华之物？在下愿以合适之物交换。”
他没有直接点明“千年石乳”或“地脉灵膏”，以免暴露自身的急切和底细。
黑衣人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同样以神念回应，声音低沉而沙哑，听不出年纪：“你能拿出什么？”
陈仁山早有准备。
他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小块鸽卵大小，色泽混沌且内部仿佛有云气流转的石头。
这是他之前以混沌灵力强行提纯压缩几块低阶灵石和矿物杂质而成的“伪·混沌石”，虽非真正的天材地宝，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精纯的混沌气息，对于某些修炼特殊功法或炼制特殊法器的人而言，价值不菲。
“此石蕴含一丝混沌本源之气，于感悟或炼器，或有奇效。”陈仁山平静道。
黑衣人目光落在“混沌石”上，停留了数息。
陈仁山能感觉到对方的神识在那石头上仔细探查了一番。
“不够，你还有何物？”
黑衣人缓缓摇头，但并未完全拒绝。
陈仁山心中微沉，他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多，混沌幡不可能拿出来，寂灭意境也无法交易。
他略一沉吟，再次传音道：“我观道友气息纯正，似与戊土之精有缘。在下于阵法一道略有涉猎，或可为你量身布置一座‘聚灵化土’之阵，助你修行，以此弥补差价，如何？”
这是他根据对方气息和可能的需求，临时想出的方案，阵法知识，是他目前可以付出且不暴露根本的秘密。
黑衣人闻言，面具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动。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冰冷刺骨的庞大神识，如同冰冷的潮水，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仓库！
这神识带着数据灵特有的精确而毫无生气的扫描意味，强度赫然达到了金丹期！
而且，还不止一道！
“发现高优先级目标能量残留！锁定交换会区域！执行清除！”
冰冷的电子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识海中炸响！
“是‘深渊’的猎犬！”
“快走！”
仓库内顿时一片大乱！
先前还维持着表面平静的修士们，此刻如同受惊的鸟兽，各施手段，化作道道流光向着仓库各个出口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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