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坠落的那一夜,吴恕站在落星观外的石阶上,望着漫天火雨将夜空撕裂。
无数陨石拖着赤红尾焰,如天罚之剑刺入大地。远山接连升起诡异的光芒,随后归于死寂。十八岁的吴恕捋了捋被狂风吹乱的黑发,眉头微皱。他自幼被遗弃在山门外,是师父将他捡回收养,传授道法,师徒二人在这落星观中相依为命已有十六载。
“恕儿,进来。”观内传来师父沙哑的呼唤,“天象异变,恐有大灾。”
吴恕转身入观,见师父站在三清像前,手中拂尘微微颤抖。老道士年近古稀,平日仙风道骨,此刻却面色惶然。
“师父,这是何天象?”吴恕问道。
老道士摇头不语,只是凝望观外漫天火雨。那一夜,师徒二人彻夜未眠。
三月后,世界已然不同。
新闻里说,那些陨石落地即碎,化作无形浊气融入空气。动植物开始异变,有些人类也难逃此劫——身体部分异化尚能保持理智,完全异化则成妖魔,嗜血凶残。各国政府紧急成立专门机构,华夏的除魔组织名为“清道夫”,专门剿灭完全异化的生物。
落星观地处偏僻,暂时未受侵扰,但吴恕在下山采购时,已亲眼见过那些异化之物——六条腿的山猫、满嘴獠牙的野兔,还有那个差点咬掉商贩手指的半异化人。
这日清晨,吴恕端着汤药推开师父的房门,却见床榻空荡。
“师父?”他唤了一声,忽听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
吴恕猛然转身,手中药碗“啪”地摔碎在地。
老道士站在门后,身体佝偻得几乎对折。他的道袍已被撑破,后背伸出三根血肉模糊的触手,在空中缓缓扭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侧脸和后脑勺上各长出一张面孔——一侧是狰狞兽面,一侧是扭曲鬼容。
“师...父?”吴恕后退半步,手已悄悄摸向腰间的桃木剑。
老道士的主脸勉强保持着人形,双眼浑浊地望着吴恕,嘴唇颤抖:“恕儿...快走...我控制不住...它要...”
话音未落,他后脑的鬼脸突然发出尖啸,一根触手如闪电般射向吴恕!
吴恕侧身闪避,触手擦着他的道袍掠过,击中身后的墙壁,竟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师父!醒醒!”吴恕大喝一声,同时脚踏七星步,手中掐诀。
老道士的三张脸同时扭曲,主脸痛苦哀嚎,另外两张却发出刺耳怪笑。更多触手从他背后破体而出,如群蛇乱舞。
“饿...吃...”兽脸口吐人言,涎水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吴恕心中一凛,知道师父已几乎完全异化。《太玄经》中有载:浊气侵体,神魂俱灭,肉身异化,是为妖魔。眼前的师父,不过是一具被异化控制的空壳罢了。
“得罪了,师父。”吴恕眼神一冷,不再犹豫。
他左手掐雷印,右手桃木剑斜指地面,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公助我,诛邪灭魔!”
观外突然风起云涌,一道细微电光穿透屋顶,萦绕桃木剑上。这是《太玄经》中的初级雷法,吴恕修炼三年方有小成。
老道士——或者说那怪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三张嘴同时张开,触手如网般向吴恕罩来。
吴恕步踏罡斗,身形如鬼魅般在狭小的房间内闪转腾挪。触手每次攻击都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砸得墙壁、家具碎屑纷飞。
“师父常言,道法自然,不得已时,杀伐果断。”吴恕心中默念,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尽去。
他假意踉跄,诱使一根触手直刺面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侧头避过,反手一剑斩下!
桃木剑裹挟雷光,竟如真剑般锋利,将那触手齐根斩断!黑血喷溅,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怪物发出凄厉惨叫,断触处又有新的肉芽蠕动生长。
吴恕心头一震:“再生之能?”
不容多想,另外两根触手已左右夹击而来。吴恕纵身后跃,背脊撞上墙壁,已无退路。
危急关头,他忽然想起《太玄经》中一篇名为“星陨”的禁忌法门——以自身精血为引,召星力破邪,但施展后必元气大伤。
“师父,徒儿送您一程。”吴恕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桃木剑上,随即剑指苍穹,诵念咒文:“星宿列张,神威降临;以血为引,破灭邪祟!”
观外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一道微不可见的星光穿透屋顶,落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光芒大放,如有千钧之重。
吴恕大喝一声,奋力向前劈斩!
星光如瀑,瞬间吞没了异化的师父。那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在三张面孔同时扭曲的痛苦中,身体开始寸寸碎裂。
光芒散尽,地上只剩下一滩黑水和零星碎肉。
吴恕拄剑跪地,面色苍白如纸。“星陨”之术几乎抽空了他的精气,此刻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黑水和碎肉开始蒸发,化作一缕纯白气体,如灵蛇般游向吴恕,从他口鼻钻入体内。
吴恕顿觉一股暖流涌遍四肢百骸,先前消耗的精气不仅瞬间补全,甚至还有所精进!《太玄经》的修为明显提升了一截,脑海中多了许多原本晦涩难懂的法诀奥秘。
“这是...”吴恕震惊内视,发现那白色气体正在融入自己的丹田气海,转化为最纯净的元气。
良久,他缓缓起身,望着地上残留的道袍碎片,神色复杂。
“浊气异化,白气升华...”吴恕喃喃自语,“莫非这白气就是师父常说的‘天地本源’?”
他收拾好师父的遗物,在观后立了衣冠冢。跪在墓前,吴恕磕了三个头。
“师父,世道已变,妖魔四起。徒儿今日下山,誓要查明异化真相,斩尽天下妖魔,还世间一个清明。”
次日黎明,吴收拾好行囊,将《太玄经》贴身收藏,最后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八年的落星观,转身下山。
他不知前路有何危险,不知世间变成了何等模样,更不知道自己在吸收那缕白气的同时,大脑深处已有某种异变悄悄发生...
三个性格,一条征途,已然开启。
下山的路上,吴恕远远望见山脚下的小镇冒着黑烟,哭喊声随着风隐隐传来。
他加快脚步,眼神冷静如冰。
第一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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