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恕的命令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让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炸开。
“火…火星？！”山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个妖魔横行、连蓝星都难以自保的时代，深入太空前往一颗早已废弃的死亡星球？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周长青也是满脸愕然，但他看着吴恕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含着无尽风暴的眼眸，到嘴边的质疑又咽了回去。他了解吴恕，绝非无的放矢之人，此举必然有着难以想象的重大缘由。
赵嵩更是惊得忘了掩饰，失声道：“去火星？你疯了？！你知道现在近地轨道有多危险吗？废弃卫星、空间碎片、还有那些被浊气异化的宇宙生物‘星虻’！更别说火星基地早就失联上百年了！那是送死！”
他嘴上说着劝阻的话，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诡谲光芒，似乎…反而希望吴恕去送死？
吴恕根本懒得理会他的聒噪，目光直接看向山猫：“需要多久？”
山猫一个激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咬牙道：“基地有一艘‘疾风驹’级高速空天飞机，是旧时代遗留的产物，维护状况还算良好，理论上能进行地火转移…但需要经过改造，加装额外的防护和生命维持系统，最快…最快也要十二小时！”
“八小时。”吴恕语气不容置疑，“资源优先调配，人手不够，我亲自帮忙。”
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来自“观察者”遗产的警告绝非危言耸听，“收割者”的注视、“看守者”的加速苏醒、以及荆棘之眼背后可能存在的“堕落观察者”…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拿到火星上的碎片，凝聚所谓的“源初之证”，才能拥有参与这场纪元棋局的资格。
“是！我立刻去办！”山猫不再多言，转身飞奔而去，雷厉风行。
周长青深吸一口气，凝重道：“需要我这边做什么？”
“稳住基地，看好他。”吴恕瞥了一眼脸色变幻不定的赵嵩，“在我回来之前，不要有任何异动。如果…如果我回不来，销毁所有关于源初碎片和秘藏部的核心数据，带人向昆仑总部转移。”
这话近乎交代后事，周长青心中一沉，重重点头：“放心！只要我还在，第七分局就在等你回来！”
吴恕不再多言，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基地的机库区域。这里同样受损严重，但那艘代号“破晓”的疾风驹级空天飞机被保护得相对完好，流线型的银色机身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散发着冷硬的科技感。
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已经被山猫紧急召集过来，正在紧张地进行出航前的检查和改造。
吴恕没有打扰他们，而是走到一旁，盘膝坐下，争分夺秒地继续恢复和巩固修为。同时，他分出一缕神识，再次沉入意识海，尝试与那三个“自己”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尤其是刚刚“饱餐”一顿后似乎陷入沉睡的荒诞人格。
与魔帅的最终一战和秘藏部的经历，让他深知接下来的旅程绝非坦途，必须整合所有能利用的力量。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飞速流逝。
六小时后，“破晓”号的改造初步完成，加装了额外的能量护盾发生器和小型武器站，生命维持系统也进行了最大限度的优化。
吴恕的状态也恢复了八成左右，虽然距离巅峰尚有差距，但已有一战之力。他对三重人格的掌控似乎更加圆融了一丝，虽然荒诞人格依旧沉睡，但暴怒人格那毁灭性的力量已能稍加引导，不再轻易反噬。
他登上飞机，驾驶舱内空间狭窄，充满了机油和臭氧的味道。山猫坚持要担任副驾驶兼导航员，她的理由是“全局只有我最熟悉这老家伙的脾气，而且我异化后对能量感知更敏锐，能提前规避一些宇宙危险”。
吴恕没有反对。山猫的经验和能力确实能提供很大帮助。
“破晓，这里是塔台，最后检测完毕，航道已清空，祝好运！”通讯器里传来地面人员紧张的声音。
“破晓收到。”吴恕平静回应，手指在控制台上划过一系列复杂的启动程序。
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蓝色的离子流喷涌而出。银灰色的空天飞机缓缓滑出机库，冲上依旧弥漫着淡淡浊气的天空，不断加速，向着蔚蓝的天幕之外刺去！
剧烈的推背感传来，舷窗外的大地迅速远去，天空从蔚蓝变为深蓝，最后化为一片漆黑，点缀着无数冰冷的星辰。
他们进入了近地轨道。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悸。原本应该空旷的轨道上，漂浮着大量卫星和空间站的残骸，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场。一些残骸上覆盖着诡异的、如同苔藓或真菌般的紫黑色增生组织，显然是受到了浊气的污染。更远处，偶尔能看到一些细小而迅捷的黑影在残骸间穿梭——那是被浊气异化的宇宙生物“星虻”，它们以辐射和金属为食，性情凶猛，对任何移动物体都会发起攻击。
“切换至静默模式，降低能量信号输出。”山猫熟练地操作着面板，“希望别引起大家伙的注意。”
“破晓”号的外部灯光熄灭，引擎功率降低，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在废墟中穿行。
吴恕闭目感应着怀中的无定星晷。进入太空后，星晷的指针变得异常活跃，不断微调着方向，坚定地指向火星的方位。同时，他也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在遥远的火星方向，有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召唤感传来，与他体内的源初碎片遥相呼应。
旅程起初还算顺利，凭借山猫的经验和吴恕那超越仪器的灵觉预警，他们多次提前规避了危险的星虻群和大型碎片带。
但就在他们即将脱离近地轨道，进入地火转移轨道时。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驾驶舱！
“警告！检测到超高能量反应快速接近！速度极快！识别…无法识别！”山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惊骇。
吴恕猛地睁开眼，只见雷达屏幕上，一个红点正以惊人的速度从侧面袭来，其能量强度远超之前遇到的所有星虻，甚至接近了魔将级！
舷窗外，一道暗红色的、如同流星般的光束撕裂黑暗，直奔“破晓”号而来！那光束中蕴含的能量既非纯粹的浊气，也非常规推进器，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的、充满毁灭意味的气息！
“不是星虻！是某种…能量武器！”山猫骇然道，拼命操控飞机进行规避！
但那光束速度太快，角度极其刁钻，仿佛早就计算好了他们的轨迹！
“来不及了！”山猫脸色煞白。
吴恕眼神一厉，瞬间接管部分操控权，体内《太玄经》元气疯狂注入飞机的防护系统！同时，他左眼熔金之光爆闪，预判出光束的最终轨迹！
“破晓”号以一个近乎撕裂机身的高难度侧滚翻，险之又险地与那暗红光束擦身而过！光束带起的能量乱流依旧让飞机剧烈颠簸，护盾能量骤降30%！
“从哪里来的攻击？！”山猫惊魂未定。
吴恕的目光却锐利地锁定了攻击来源的方向——那里，一片巨大的、扭曲的空间站残骸后面，悄然滑出了一艘造型奇特、通体漆黑、表面覆盖着不规则金属尖刺的梭形飞船！
那飞船的风格与人类任何已知的科技造物都截然不同，充满了狰狞和非对称的美感，船体表面没有任何舷窗或标识，只有数个炮口正在缓缓调整方向，再次锁定了“破晓”号！
“不是人类的船…”山猫倒吸一口凉气。
吴恕心中警兆狂响。这艘飞船给他的感觉，与他接触过的任何妖魔、异化者甚至看守者都不同，更像是一种…纯粹的、为毁灭而生的冰冷造物！
是“收割者”的爪牙？还是荆棘之眼隐藏的、来自地外技术的杀手锏？赵嵩那诡异的眼神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没有时间思考！
那黑色梭形飞船再次开火！这一次，是三道更加粗壮的暗红光束，呈品字形封死了“破晓”号所有闪避空间！
山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吴恕却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太空环境中，很多道法威力受限，但…
他双手猛地按在控制台上，并非注入元气，而是将一丝极其细微的、蕴含着“空间扭曲”特性的荒诞人格之力，顺着线路导入飞船的引擎和矢量喷口！
下一刻，“破晓”号的机动动作变得完全违背了物理定律！它如同一个喝醉的精灵，在空中做出了各种完全不可能、毫无规律的诡异扭动，竟然以毫厘之差，再次奇迹般地避开了所有光束！
甚至有一道光束莫名其妙地偏转，差点击中了那艘黑色飞船自己！
黑色飞船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它的攻击逻辑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干得漂亮！”山猫惊喜交加。
但吴恕脸色却更加凝重。刚才那一下对心神消耗极大，而且只是取巧。对方飞船的性能和火力远胜于“破晓”号，久守必失！
必须反击！或者…摆脱！
“山猫！计算最短路径，强行进入转移轨道！我来拖住它！”吴恕喝道。
“太危险了！转移轨道需要时间加速，期间我们就是活靶子！”
“照做！”吴恕语气斩钉截铁，同时，归墟剑已然出现在手中。虽然太空无法传声，但剑身嗡鸣，冰冷的杀意弥漫整个驾驶舱。
他竟打算…太空作战？！
山猫一咬牙，不再劝阻，双手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破晓”号引擎全开，不顾一切地向着计算好的转移轨道冲去！
那黑色梭形飞船立刻追击，炮口再次亮起！
就在它即将发射的瞬间！
吴恕的身影骤然从“破晓”号舱门冲出！周身包裹着一层由《太玄经》元气和源初碎片之力构成的微弱光晕，勉强在真空中维持着生命和行动能力！
他脚踏玄奥步法，竟如同在实地上般，身影几个闪烁，便出现在黑色飞船的正前方！
归墟剑举起，剑格处的源初碎片光芒大放！
“斩！”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蒙蒙的剑气脱离剑身，并非斩向飞船装甲最厚的地方，而是精准无比地斩向其中一个正在充能的炮口！
真空无法传声，但那炮口被剑气湮灭的瞬间，引发的能量殉爆却让整个黑色飞船猛地一震，侧面炸开一团火光，攻势顿时一滞！
黑色飞船似乎被彻底激怒，不再理会正在加速逃逸的“破晓”号，所有炮口全部锁定了这个胆敢挑衅它的小不点！
无数暗红光束如同暴雨般射向吴恕！
吴恕在枪林弹雨中极致穿梭，归墟剑或格或引，将无法避开的攻击挑偏，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气血翻腾，体外的护体光晕剧烈闪烁，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但他成功地为“破晓”号争取到了宝贵的十几秒时间！
“加速完成！进入转移轨道！”山猫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激动在通讯频道响起（短距通讯还能维持），“吴恕！快回来！”
吴恕避开一道光束，正欲抽身后退。
突然！
那黑色飞船顶部裂开，射出一道并非能量攻击的、灰白色的网状光波！这光波速度并不快，却仿佛能禁锢空间，覆盖范围极大，瞬间笼罩了吴恕周围的所有区域！
吴恕脸色一变，感受到那光波中蕴含的诡异禁锢之力，归墟剑疾斩，剑气却如同泥牛入海，无法将其斩断！
眼看就要被那光网罩住！
一旦被擒，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吴恕意识海中，那一直沉睡的荒诞人格，似乎被外界的危险和那熟悉的“食物”气息（来自黑色飞船的能量）再次惊醒！
它传递出一股混合着不满、兴奋和“该吃饭了”的模糊意念。
下一刻，吴恕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做出了一个极其荒诞的动作——他对着那罩来的光网，张开了嘴，不是吞噬，而是…吹了一口气？
一口蕴含着银灰色、扭曲规则力量的气流。
那看似强大的禁锢光网，在被这口气吹中的瞬间，竟然如同被抽掉了骨架的蛛网，变得软塌塌、皱巴巴，然后…打了个旋，莫名其妙地反向飞了回去，反而罩向了那艘黑色飞船！
黑色飞船显然没料到这种变故，猝不及防，竟被自己的禁锢光网罩了个正着！虽然很快就被它自行挣脱，但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吴恕主体意识重新掌控身体，强忍着灵魂撕裂的痛楚和力量的空虚，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险之又险地冲回了即将彻底加速的“破晓”号舱门！
舱门关闭的瞬间，“破晓”号尾部喷出巨大的离子流，速度骤然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银光，射向深邃的星际空间，迅速远离。
那艘黑色飞船挣脱光网后，似乎判断目标已难以追击，或者说其指令优先级并非追杀，最终没有继续追赶，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残骸之中，冰冷的船体转向另一个方向，如同潜伏的毒蛇，再次隐入了黑暗。
“破晓”号驾驶舱内，吴恕瘫坐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这一次是真的消耗过度了。
“你没事吧？”山猫担忧万分，递过一支高能量营养剂。
吴恕摆摆手，吞下几颗丹药，闭目调息。刚才短暂却凶险万分的交锋，让他对太空作战和自身力量的运用有了新的认识，也让他对那艘黑色飞船的来历更加警惕。
那不是结束，仅仅是开始。
前往火星的路途依旧漫长，而敌人，显然不止存在于地面。
他望向舷窗外那颗越来越近的、呈现锈红色的星球。
火星，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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