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黑暗、充斥着陈年灰尘和金属锈蚀味的维护管道，成了三人暂时的庇护所，也是他们亡命奔逃的唯一路径。管道直径仅容一人勉强爬行，四周冰冷粗糙的金属硌得人生疼。
身后远处，控制室方向传来的爆炸声、警报声以及隐约的怒吼声并未停歇，反而因为能量泄流引发的连锁反应变得更加混乱。这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但也意味着整个基地的防御力量都被彻底惊动了。
“快！快！快！”山猫在最前面，凭借着便携终端上提前下载的残缺结构图和对方向的直觉，艰难地引领着道路。她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带着急促的回音。
吴恕居中，一边快速爬行，一边全力运转《太玄经》，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尽可能恢复着力量。先前那一记“碎星指”的负担远超预期，经脉的灼痛感依然明显。他的神识不敢完全放开，只能如同触须般向前延伸，感知着前方数十米范围内的动静，警惕着可能的埋伏。
林薇断后，晶化的右手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柔和光芒，既提供一点照明，也随时准备应对从后方追来的敌人。她的净化能量对感知能量陷阱和异常波动有一定优势。
“这条管道…应该能通向外围的一个废弃物资转运点…”山猫喘着气说道，“但地图太老了，很多地方可能已经塌陷或者被改建了…”
“别无选择，只能向前。”吴恕的声音冷静依旧，仿佛刚才经历恶战和巨大消耗的不是他。冷静人格的强大之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极致的理性压制了所有负面情绪和身体的不适。
爬行了不知多久，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身体摩擦管道壁的沙沙声。
突然，吴恕猛地停下。
“前面…有东西。”他低声道，神识感知到前方管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断裂缺口，缺口之外…是空阔的、充满危险能量乱流的空间。而对面，管道的延续在至少二十米开外。
“完了…管道断了！”山猫爬到缺口边缘，向下望去，只见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传来能量流动的轰鸣和金属扭曲的怪响，令人头晕目眩。对面远处的管口如同一个模糊的小点。
“过不去…距离太远了，而且这里的空间似乎不稳定，无法进行稳定的短距离闪烁。”吴恕迅速判断道。即便在全盛时期，带着两人进行这种距离的精准空间移动也风险极大，更何况是现在。
“能不能用绳索…”林薇话未说完就自己否定了，他们并没有准备足够长的特种绳索。
后有追兵，前无去路。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
嗡……
一种极其低沉、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声，自下方的深渊中隐隐传来。
这声音与基地所有的机械噪音都不同，它更…古老，更冰冷，更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漠然。
吴恕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危机感攫住了他的心脏！这感觉，甚至超过了面对粉碎者和审判官之时！
他猛地抬头，看向对面远处的管道口。
不知何时，一道修长、漆黑的影子，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静静地悬浮在了那管道口的前方，恰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它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石，线条流畅而诡异，仿佛融合了生物与机械的特征，却又给人一种非实体的虚幻感。它没有明显的引擎喷口，没有传感器光芒，就那么静静地悬停着，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
正是那艘数次出现在关键时刻的——清道夫原型机！
它没有任何攻击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通讯。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力场已经弥漫开来，周围狂躁的能量乱流在靠近它时都变得温顺、平息，仿佛被某种更高的规则所驯服。
它只是在那里，就如同宣判了结局。
“它…它什么时候…”山猫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抖。这艘飞船的出现方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
林薇的晶化手臂光芒也变得不稳定起来，她感受到了一种位阶上的压制，她的净化能量在那艘黑色飞船面前，竟然产生了某种…畏惧？
吴恕死死盯着那艘黑色飞船，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点。他从那艘船上，感受到的不是“荆棘之眼”那种充满欲望和侵略性的恶意，而是一种…更纯粹的、如同天灾般的、执行某种冰冷程序的“漠然”。
它不像猎手，更像是一个…等待收割的“渔夫”。
“……离开……这里……”
一个断断续续的、扭曲的、仿佛由无数杂音混合而成的意念，突兀地直接在三人的脑海深处响起，分不清是警告还是威胁，带着一种非人的怪异感。
来源，正是那艘清道夫原型机！
它竟然能直接进行意识沟通？！
吴恕心中骇浪滔天，但脸上依旧强行保持着镇定。他尝试用神识回应：“你是谁？你的目的？”
然而，得到的只是一段更加混乱、无法理解的杂音，其中似乎混合着“净化…”、“错误…”、“回收…”等零星碎片，最终又归于那句：
“……离开……否则……清除……”
与此同时，身后管道远处，已经传来了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审判官鹰眼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前有神秘莫测、敌友不明的恐怖原型机拦路，后有精锐追兵。
他们被彻底堵死在了这段断裂的管道尽头。
吴恕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冷静人格压榨着每一分计算力，寻找着绝境中的一丝生机。他的目光扫过下方能量乱流的深渊，又看向对面那艘冰冷的黑色飞船，最后落在两侧光滑无比的管道壁上。
几乎不可能突破…
除非…
他的目光再次定格在下方的能量乱流。那是由他亲手引发的能源泄流造成的，狂暴而混乱，但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
一个极其疯狂、九死一生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山猫和林薇，眼神决绝。
“信我吗？”
山猫和林薇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做出冒险决定时的光芒，尽管心中恐惧，却依旧重重地点了点头。
“抓紧我！”吴恕低喝一声，左右手分别牢牢抓住山猫和林薇的手臂。
然后，在身后追兵出现的激光瞄准红点落在他们身上的前一刹那，在对面清道夫原型机似乎微微调整了角度的瞬间——
吴恕带着两人，纵身向下，主动跳入了那一片狂暴的能量乱流深渊之中！
“疯了！”通道口传来追兵震惊的惊呼。
而那艘清道夫原型机，依旧静静悬浮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它那无形的传感器，似乎“看”着三人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吞没，冰冷的逻辑核心中，或许在计算着生存概率，或许只是在等待…
等待“清理”的完成，或者…下一个“变量”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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